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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阳春三月,白日里已经很暖了,凌晨仍旧带着寒意。
就在这个寒凛凛的早上,袁家的四个人敲响了巡抚的大门。
来人是两对夫妻,名字也简单,袁大袁二,袁大家的,袁二家的。
他们带来了蔓儿的信。
信是蔓儿写的,却是刘铭的口吻,他说,去年李东翁就曾请他寻几个护院,一直没办,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恰逢小少爷出生,这四个人就算他送给小少爷的贺礼。
并特意点了一句,这四个人是他娘袁婆婆的徒孙,都是收养的,无父无母。
李诫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不是二爷府里的人。
赵瑀安顿好这几人后,打趣自家相公说:“看看,人家刘铭还是够义气的,你疑神疑鬼的,真是白担心一场。”
李诫也有几分汗颜,讪笑道:“我也是被这破矿闹的,唉,越往上走,越觉得艰难,这叫什么来着,哦,高处不胜寒!”
他从未说过这样丧气的话,赵瑀琢磨半晌,忽然问道:“你总说你什么都不瞒皇上,那矿山的事,你有没有和皇上说过?”
“……没有,我怕牵连到哪位爷头上,如果让主子误会我掺和争储就麻烦了,还不如当做一桩意外发现。”
“这样不太妥当吧……”赵瑀掂量着言辞,慢慢说道,“虽说高掌柜的口风紧,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参与进来的人也慢慢多了……如果有一天皇上知道你早有谋划,会不会以为你有意拥护哪个皇子?”
李诫明显吃了一惊,瞠目望着赵瑀,好一会儿才道:“继续说。”
赵瑀似是受到了鼓励,双眸晶然生光,顾盼之间,流露出奕奕的神采,让李诫看了,不知怎的心头一动,竟有些脸红。
但听她说:“你能坐上今天的位子,固然和你的能力分不开,但能力出众之人何其多,为何皇上单选你,还不是因为你的‘忠勇’?如今你的‘勇’还在,‘忠’上头多了别的心思——我不是说不好,当官心机深一点没坏处,但咱不能忘了立身之本。”
这番话好像当头一棒,击得李诫脑袋嗡嗡作响,半天才缓过神来,叹道:“我真是魔障了,主子还在,我竟顾虑到继任的皇帝!”
“真是有的越多,怕失去的就越多,想的就越多,反而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李诫自嘲一笑,“皇上不是好糊弄的主儿,精明得不能再精明,我是他手里使出来的,就算瞒得过一时,也瞒不过一世。如果知道我背着他调查皇子们,肯定认为我要拿个‘拥立之功’!”
赵瑀忙安慰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现在禀告皇上也来得及啊,皇上那里过了明路,你调查也方便。”
“还好有你给我一个提醒!”李诫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笑嘻嘻说,“我现在就给皇上去封密函,嘿嘿,管这破矿山背后是谁,反正不可能是皇上!”
“诶,要是说婆婆的事,你可别忘了给她老人家求求情,就算降你的官儿,也不能让皇上罚她呀。”
李诫愕然不已,“我看你们才是亲娘俩吧,我就是捡来的!”
他如何给皇上写的信,皇上又是如何回复的,赵瑀一概不知,此后一个多月,她发现李诫越来越忙,两人碰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袁家的四个人,也整日不见踪影。
赵瑀便专心带孩子,她和周氏每日逗弄李实,看着孩子一天天变得白白胖胖,倒也不觉得时日难捱。
每日何妈妈都抱着阿远过来请安,每次来,阿远都会坐在床边看着李实笑,偶尔还吐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字眼,弟、娘,什么的。
莲心很瞧不上何妈妈这套做派,偷偷和乔兰念叨:“她就是害怕太太有了大少爷,就疏远了阿远少爷,还管太太叫‘娘’,不是说阿远少爷什么,太太根本没收他做养子。何妈妈这么教,小孩子不懂事,教什么就是什么,一旦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今后要生出多少事?”
乔兰把手里的热水壶往她手里一塞,瓮声瓮气说:“别和太太说,和老太太讲。”
“以为你是个实心木头,原来你也不傻。”乔兰抿嘴一笑,拎着壶去了周氏的院子。
有关孙子的事都是大事,周氏听了,咂摸一阵,也觉得不能放任不管,放下正做着的小布鞋,一阵风似地赶到赵瑀的院门口。
还没进院子,忽听后面一阵哭声传来,回头一看,只见丫鬟领着一位鬓发散乱、满面泪痕的妇人急匆匆跑过来。
那妇人正是高太太,她且哭且喊:“李太太,救命啊,我男人叫土匪给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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