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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白衹付出了太多心血,苦熬了太久,终于耗尽了他全部的生命力。
“怪不怪大师兄?”窦士君笑看着鱼非池,他自己倒是对眼前这生死之事看得开,没什么绝望之色,说话间也一如往常的语调,只是气息弱了很多。
鱼非池猛地摇头,甩得眼泪都飞到了别处,她说:“我知道大师兄其实是为了我跟石凤岐好,我怎会怪大师兄你?倒是大师兄怨不怨我去故意为难季将军?”
窦士君抬起手指,鱼非池连忙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又瘦又凉,再也不是当年他宽厚温暖的手心了。
“你以前就爱胡闹,我怎会不知道你是不想让石师弟担心,免得他冲动行事,你故意做出来给他看的?季瑾也不会怪你的,本就是委屈了你。”窦士君说道。
“这些天一直是季将军在照顾你吗?大师兄你怎么连我也不说。”鱼非池红着眼睛问他。
“她也忙,每隔两日来看我一次,来得多了反而让人生疑不是?至于你,你不生我的气就好,怎么好让你沾了一身病患晦气?”窦士君笑道。
“什么病患晦气,又不是好不了了?”鱼非池自己给自己壮胆,又搓着他冰冷的手心,想让他暖和一些,问他道,“大师兄,大夫没有说你的病什么时候可以好起来吗?”
“说了,他们说调养调养就好,你不要担心我。”
可若真的是调养一段时日就好,大师兄你又何必要把消息藏得这么严实,生怕他们知道?你又怎么会虚弱成这样子,像是风大一些都会带走你?
“大师兄你不要死好不好?”鱼非池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伏在床沿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像在窦士君面前,她永远都没有坚强可言,永远愿意把自己当他的小妹妹肆意撒娇胡闹,而大师兄永远会宽容她保护她,任何无理的要求都会答应她。
“好,当然好,大师兄答应你,不死。”窦士君眼中噙着泪光,轻声叹了口气,手指头轻轻抚着鱼非池的侧脸,眼睛看着床顶:“大师兄不想死,也不敢死啊……”
鱼非池在窦士君房中陪了他好些时辰,其中好几次窦士君昏睡过去,鱼非池都吓得不敢出声,小心地拿着手指去他鼻子探探鼻息,每次还能探到他气若游丝的气息时,鱼非池都要重重出一口气,把提到喉咙处的心稍微放回去一点,感谢他守信用,没有这么快就离去。
其实鱼非池知道,外面现在有很多人在传,窦士君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如同勾栏猖妓反复无常,出卖同门师兄弟对他的信任,拿着大家因为相信他才告诉他的情报,从中牟利。
也有人说他不择手段,极尽卑劣之能事,什么人都利用,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让她化作牺牲品,实非男子气概,更非男子所为。
更有人说,他辜负了所有人的喜欢与期望,他们记忆中的窦士君是个温和善良的男子,他总是温柔地善待着每一个人,他总是光明磊落的样子,他从来不会背叛自己的朋友,更不会伤害他们。
他们说啊,那原本好好的窦士君,温柔善良的谦谦君子窦士君,变得污秽不堪,滚得一身脏泥,都快要让人看不出他原本的样子,大家都不爱这个大师兄,嫌弃他不如当年,怨憎他没有守住善良与光明。
就好像,这些善良,光明,磊落,不是因为他们而陨落的一般!
就好像,是窦士君自己想变成这样的一般!
就好像,不是他们一步步相逼,不是他们一步步戕害所造成的一般!
凭什么他就要永远善良永远光明永远磊落,凭什么其他的人就可以随意作恶,随意用尽诡计来伤害他,他却不可以反抗,活该忍受?!
这世上,哪里来的这样荒诞的道理?
鱼非池轻轻摩挲着窦士君的手,听他在梦中还在呓语着“白衹”“白衹”“白衹”,哪怕他病得快要不清醒,快死掉了,他心心念念的仍然是这个他深爱着的国家。
因为是故土吧,所以总是眷恋,因为是国君全心全意的信任吧,所以不敢辜负重望。
“大师兄,是不是只要白衹百姓不受难,你就可以放心了?”鱼非池嘶哑的声音问着,泣不成声,“你知道你守不住白衹,你只想守住白衹子民,对吧?”
“大师兄,小师妹往年承你照料颇多,感念于心,时有所想无甚可报。今你缠绵病榻,心愿难得,小师妹当年无以为报,如今替你成事,以报师兄你往日之恩,不负同门之情。”
“大师兄,小师妹很厉害的,通杀过你们六人呢,等这一次我赢了,你要做槐花米饼奖励我……”
“大师兄,你要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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