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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海上(第1页)

颠簸的睡梦。

仿佛一片黑暗之中,格林觉得自己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梦境。梦境中的一切既真实又模糊,他看到一个个陌生的人经过身前,自己却像被定了身般一动不能动,看着他们漠然的眼神,深沉的孤独感将格林包裹的严严实实,让人喘不过气来。

但很快场景又有所变幻。

就像是电影的蒙太奇,格林看到一幕幕毫无关联的画面。他看到精神矍铄的老人,身下是百万大军,一脸威严地训斥着什么,手中拄着的那把双手长剑在黑暗之中露出异样的明光;他看到气势沉重的中年人伸出一只手,并不尖利的指甲轻而易举地划破奥利哈刚制造的盔甲,瑟瑟发抖的魔物皆俯首在地;他看到三姐妹快乐的玩耍,然后年长的姐姐孤身以光明迎击黑暗,最终踪影全无,两个妹妹一个疯狂地钻研魔法、在高峰之上与黑暗中的邪恶巨龙交战将之屠杀,另一个则在身周汇聚起冷冻世界的冰风暴,愤怒地咆哮着试图让每一个拆散她家庭的人付出代价;他看到英姿飒爽的美丽女骑士,个性谦和实力出众,人前众星捧月人后却日日虔诚忏悔,为了往昔所为悔恨流泪……

格林心中一片迷茫,他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有些人看上去有些脸熟,可一片氤氲之间,格林竟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你是谁?而你又是谁?你们都是谁?

他问来问去,最后却把自己问倒了。

我是谁?

他的眼前一会儿浮现出大厦将倾的罗德兰王国,在战争的践踏中耗尽它的最后一滴鲜血。十杰中来自罗德兰的几位跪倒在地失声痛哭,仿佛与分崩离析的王都道别。

他无能为力。

一会又出现了钢筋水泥的高楼耸立,叫做汽车的钢铁巨兽川流不息,那个英俊的年轻人就站在他的对面,与他隔着马路相望。他拼了命地喊叫着大哥,可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筋疲力尽。

光怪陆离的梦境,拖着疲惫的格林不停向前,一幅幅不明含义的画面在他眼前飞驰而过,直到那白色的怪兽巨爪拍在地上,从指缝间挤出如肉酱般的腥红,才让格林猛然惊住。

一切都变成火光。

格林看到了普通生灵,对抗着巨大的白色怪兽,战斗惨烈让他不敢想象,但却出奇地给予他全部看完的权利。

最后一如既往,怪兽倒下,渺小的生灵凭借团结和牺牲获得了胜利。

然后画面一变,所有的繁华、纷争……全部静止下来,格林的眼前,只有一片静谧的湖岸。水中倒影着一轮幽白的月亮,湖岸上浮雾轻纱,点点星光游动在蓝色的天幕之中,远方吹来悠扬的笛声,一时美景。

格林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何出现于此。

他只看到清澈的湖水中,美丽的女子如出水芙蓉般拨开水花,秀丽的紫色长发在空中甩过优美的弧度,带着点点珍珠般的水滴,在月光中洒下一片晶莹,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几乎要反射出月亮的光芒。

格林咽了口口水。

这是让人浮想联翩的景象,而当那女子从水中站起,湖水滴答从她骄傲完美的身躯上洒落,格林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女神,所谓魔鬼身材天使容颜,也不外乎如是。下一秒,美丽的姑娘侧过头向格林惊鸿一瞥——

我认识她吗?

格林忍不住自问,那透着狡黠的明眸,分明在他心中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他看到那惊若天人的美丽女子从水中走出,修长结实的大腿前前后后,白花花晃得格林眼晕,直到那沁人心脾的香气袭入鼻翼,格林才恍然惊觉,她已走到自己身前。

“……”

她俯下身来,毫不在意身上春光乍泄,伸出玉葱般的手指轻点格林鼻头,轻启朱唇仿佛说了些什么,末了,冷艳的面容上惊人地拂过一缕的调皮,一颦一蹙,却都流露出难以抵挡的高雅媚意。

格林不自觉地伸出双手,拥抱向那傲人的身姿——

然而忽然地震似的,整个世界又动荡起来,仿佛梦境从他思维中被抽离了,美丽人儿倏然不见,景色也开始坍塌。一束光芒破开黑暗,然后格林眼皮动了一下,眼睛可以透过薄薄的眼皮感受到外面微微的光亮。

他醒了。

那一刻仿佛沉寂长久的五感又恢复了工作,他先听到汹涌的波涛一声一声拍打着船体,似乎是某个令人愉悦的海上清晨。但他躺在温暖的床上沉思了片刻,才记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格林一下睁开眼。

用于透气的小窗外,海上的阳光刺得他又立刻眯了起来。

他记起现在是五月十四号,也就是到达商城查尔查的第四天。昨天晚上的时候通往塔尼亚地界的船只抵达,自己退了旅馆的房间,带着简易行李登船后如释重负,钻进船舱后倒头便睡。

格林太累了。

袭破龙霸三合会之后,他不得不再度前往金鳟鱼酒馆,跟随沙根曼老板加入扒手联合会。申请进入联合会,本来不是什么严肃的事情,大体上缴纳少量的会费,填写一份表格也就成了,可在清扫员的推荐下进入联合会,性质就完全掉了个个儿,这几乎意味着格林未来必将接替这位老清扫员的工作,可以说是前途远大,因此入会审查极为严格,格林在联合会磨叽了整整一天,才从一堆察言观色能力堪称妖孽的老手中摆脱出来。

——然后第二天的上午又是一场审核!这一回的人数倒是少了,没有那七八个审核员,只有两个盗贼大师——也是两名清扫员!格林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们的问题,甚至不得已与其中一人简单交了手,还要小心对方的陷阱:有时候其中一人会点点头说考核结实,你可以离开了,这时格林若是起身离开,另外一人便会立刻跟上来下手以检查格林的警惕性。格林苦不堪言,但考虑到加入联合会其实也是好处多多,少年只能强忍下来,最后好不容易拿到了一个s-的评定,走出联合会的考核点,查尔查港已经是日落西山。

简单向沙根曼报喜后,格林回到旅馆大吃一顿,又睡了个好觉。早上刚一起穿,又遵循一网渔夫的嘱咐来到金鳟鱼,向他请教联合会的规矩。说实在话,格林一直疑惑这位老清扫员为什么会引荐自己进入联合会,而且偏偏还是没经过任何的考察!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走在大街上,突然蹦出来一个武林高手,说你骨骼惊奇天生练武奇才我要收你为徒弟bulabulabula……搞得格林到现在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惴惴始终怀疑对方不怀好意,打起十二万分小心和沙根曼对话,于是又是一天下来。

抱有如此高强度的警戒心,少年哪能不累,大概心中过于疲惫,精神的压抑便为他带来了那些奇怪的梦境。

卢纳在上,他根本不明白自己梦到了什么。

所有的画面闪过脑海,格林能够清晰地记住自己梦见了什么,可偏偏看不清任何人的样貌,除了一个人——那赤身果体、与他坦诚相对的绝美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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