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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清白白的官身,还未上任就叫你这无知妇人毁了一半!”柳承易愤怒不已,恨不得给慧娘来上几巴掌。只可惜,他乃一文人,滔天之怒涌遍全身,到嘴边也就是那几句圣人曰,连正经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原本他就觉得慧娘此人愚笨不堪,眼皮子甚浅,再加上她容貌也不美,也不怎么会说话,自打成婚以来,夫妻感情就很一般。日子过到今天,柳承易是越发清楚自己与这宋慧娘不是一路人,但生米煮成熟饭,他就算想反悔也不可轻易休妻。原想着一辈子就这般好好过吧,虽不能如胶似漆,伉俪情深,但也能做到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如此这般的顾虑着,没成想,慧娘居然还要替他拿主意,而且还是拿的这样的蠢主意!想他一个两榜进士,多少人眼热羡慕,从外放官职慢慢做起,一点点积攒政绩和经验,他相信即便没有父亲和岳家的帮助,凭着自己的本事也能过得不错。多少热血抱负全在一心,如今差点被慧娘毁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见丈夫气得脸色发青,说话也比平常冷漠,慧娘只觉得自己一腔热情都错付了。她捂着心口,捏着帕子,一脸心痛状:“我只是想替你分担些许,怎么说我们也是夫妻,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谁知,柳承易重重一哼:“你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你自己留在圣京,你心里最清楚,莫要说这些话来搪塞我,我又不是无知孩童,被你三言两语就能哄过去的。”慧娘还要再分辩,但柳承易早就懒得听了。他夺门而去,一甩门帘,外头小厮都被唬了一跳,赶紧跟上主子。房内,慧娘捏紧掌心,咬得嘴唇隐隐发白。外书房内,柳承易早就请了岳父过来商量,虽对妻子不满,但他对这位曾经官拜丞相的老泰山还是很敬重的。从女婿口中听到这事儿,宋恪松也差点没稳住。若是慧娘如今没出嫁,若是眼下就在他自己的府上,他高低要给慧娘狠狠打上二十板子,给她好好长长记性。再看女婿虽被气得够呛,但却比一般年轻人还要稳重,他又是惭愧又是痛心,连连拍着柳承易的肩头以示安抚。他道:“万幸只还在内宅之中,尚未传出去,一切还来得及收拾,若是她不愿跟随你一道上任,那便着其他可靠之人同行吧。也并非一定要正房太太同去,你屋里若是有可心的人,便一起带上吧。”论理,这话不该岳父来说。但宋恪松已经被慧娘的歪脑筋搞得出吸气多叹气少,觉得女儿这般恶心他们,他也想好好恶心回去。“这……”柳承易也被吓了一跳。一旁原本憋了一肚子气的柳大人闻言,顿觉火气消了一半。人家亲生老爹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必要端着。柳大人开口:“如此这般,你就去挑个可靠的人,不消有多聪明,但一定要伶俐勤快,会伺候人的。你这一去,天高海远,一路不知多少艰险等着你,身边的人必定要与你同心。你媳妇……过门时间不长,尚且年幼,便留在我与你母亲身边吧。”宋恪松轻轻颔首:“这般也好。”一番谈话后,柳承易多了个通房,宋恪松多了一桩心事,柳大人松了口气。待到宋恪松返家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他实是没脸留在亲家用饭,一路风尘仆仆赶回去。赵氏的屋内正好在摆晚饭,他直接问了下人,顺着府里的青砖小路杀了过去。一进门,他便让丫鬟婆子们先下去,又让人将大门关上,所有人都退到院门之外。见状,赵氏不由地双手发抖:“可是皇城根儿下又出事了?”之前的叛军围攻圣京,可把她吓坏了,还以为自己一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那会儿宋恪松也是这般严肃,跟今日一模一样。他褪了官帽,满脸郁郁,直说了慧娘的事情。一听这话,赵氏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老爷如何知道这事的?”他冷笑两声:“是你那好闺女亲口跟自己的姑爷邀功来着!我真是不知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添了这么个闺女!”赵氏忍不住面上讪讪。毕竟,孩子是她生的。万幸的是,生了四个,还有三个很不错,她也对得起宋家的列祖列宗了。“我也说这事儿不妥,她今儿来我就把她给骂回去了。原先想着等老爷回来再慢慢说与你听,哪晓得你倒是先一步知晓了。”赵氏缓和着语气,“我已狠狠骂过她了,想来她也知道好歹。”“知道个屁!”文人老爷都忍不住爆粗口了,宋恪松坐在桌边连连叹气,“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日后你少不得要与亲家母来往走动,你们妇人间也不好闹得太僵,我已与柳大人商量好。既然慧娘不愿离开圣京,那便叫她留下吧。”赵氏可不是傻憨憨的慧娘。听到这个决定,就知道大事不妙。再看看丈夫铁青的面孔,赵氏还是选择把话咽了回去。夫妻俩草草吃了一顿饭,宋恪松还有公务要办,着急慌忙地漱口净手便往外头书房去了。他一走,赵氏的神色便冷了下来。蒋妈妈进来了。赵氏:“怕是老爷已经答应了柳家纳妾……”蒋妈妈把浸了热水的帕子拧干递给赵氏,闻言,她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到底还是没瞒住么?”“也罢,这是她自己求来的,我能怎么着?”赵氏接过热帕子擦了擦手,满脸疲倦。事情来得快,解决得也快。慧娘被留在圣京,守着公婆好好学一学规矩。外放出发的前两天,由柳家公婆出面,亲自给柳承易的通房抬成了姨娘,那通房姓金,至此就成了金姨娘。收了好丰厚的红包,又给主母敬了茶,金姨娘算是府里实打实的贵妾了。她容貌虽不算很美,但胜在有股温柔入骨的味道,而且还识的几个字,家里父亲是秀才,若不是父亲早亡,家道中落,她大约也不会委屈自己为妾。好在,柳家厚道,纳了金姨娘还给了她娘家一百多两银子,不但解决了金家的吃饭问题,也让金姨娘的小弟能去读书了。大家都很开心,除了慧娘。但一想到不需跟着丈夫远赴西北,她又有些雀跃起来。送走了柳承易没多久,一日,杳娘回娘家,得知妹妹还与母亲争执过,已经大半个月没什么来往,她干脆安排了马车去请了慧娘回来,她们娘儿三个好好吃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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