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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得、得”
青州城外两三里,一辆顶有华盖,四面无有遮盖的马车正在慢行,车头一个御者,后面左位是个三十许的男子,身躯坐得端正笔直,右侧的女人看起来年岁差不多,却微微向左侧倚靠,顾盼间眉目传情。
御者四十左右,手上的鞭子不时在两匹马旁边轻甩,轻轻清鸣,控制着方向和速度。
男女乘者都长得清瘦,男子俊逸不凡,鼻梁高挺,身着青色文士袍服,眼睛炯炯有神,颌下几缕胡须,更显成熟稳重,女子清秀端庄,衣饰华丽。
女子招呼御者:“再慢一点了,踏春踏春,边走边看,别太快了。再说太颠簸了,郎君刚刚病愈,慢些慢些。”
御者满头黑线,这已经很慢了好吗?木制车轮没有减震,道路并不十足平靖,能不颠簸么?
索性答应着,把马鞭顺着腿的一侧塞到马车上,开始信马由缰,随便马儿走了。
男子笑摸“狗”头:“安儿,你别怪大叔,走快走慢都是一般,说是踏春,百花开始凋零,分明进入夏季了,好在这两天天气不热。对了,出门游玩,你这头上钗环也太多了。”
安儿笑脸仰向男子,金钗的吊坠碰到发环了,叮当脆响,她大发娇嗔:“夫君,难得出次门,自然要盛装打扮,否则您给我买这么多首饰岂非明珠暗投。”
男子失笑:“你啊你啊,总有道理!对了,昨日收到京城传信,美成先生的那首《少年游。并刀如水》,感觉如何?”
安儿呡嘴笑道:“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男子调笑道:“夫人,你记性真好,我就给你念过一遍,你就记下来了?闺中情怨,写得比你如何?”
安儿:“写得狗屁不通,分明是在说事情,明明相对坐调笙,又要问向谁行宿,还城上已三更,美成先生这首词里,怨气不浅,不知道他在谁家姑娘那儿吃瘪了。”
男子大笑道:“安儿,还是你明察秋毫,还能是谁,除了樊楼李师师,我想不出还有谁。我猜是美成先生夜宿李师师处,却又有豪客来到,半夜不得不遁走,心中不甘,作词抱怨,这也是个促狭的,师师姑娘这又得罪人了。”
笑得有点放荡开怀,一口气有点接不上,咳了起来。
美成先生是周邦彦,号清真居士,著名词人,提举大晟府,周邦彦写词讲究章法,能精心地把一首词写得有张有弛,曲折回环,但他的写法不为安儿所喜,觉得此人匠气十足,但毕竟名气摆在那儿,所以京城中此人但有作品,必然有人送到府内,夫妻二人常常评价一番。
樊楼李师师,天下第一名妓,天生丽质,容色绝世,号称造化钟神秀,绝世而独立;而且天生一副金嗓子,吐天地之音,古今之绝响,她喜与诗词大家交往,与名人唱合,特别与周邦彦交情极深,周邦彦甚至规劝李师师从良嫁人,李师师性喜热闹,自然不采纳。
安儿慎怪道:“夫君,美成先生这词,实在写得牵强不美,你这身体刚好,出来过过乡村气息,不易大喜大怒大笑,却还。。。。。。”
话尚未落,急促噪杂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御者急道:“先生夫人小心,来者人多。”轻扯马缰,挽马扭头轻叫两声,打了两个响鼻,有点不乐意,马车堵在大路正中,立定。
安儿整理衣衫,正襟危坐,如花笑魇也收了起来,目光平视,显得清高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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