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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体感觉——和他人的关联
作为摆脱神经症生活方式的方法,阿德勒的建议是关心他人。这也是阿德勒心理学的核心概念——“共同体感觉”。本章就来讲讲我们该如何与他人相处并建立关系,因为他人和我们自己一样具有独立的自由意志,是无法用蛮力支配的存在。
我们不是一个人活着的
人并非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而是和他人一同活着。如果人类只有一个人的话,就没有办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了。(日语中,“人”是写汉字“人间”两个字,所谓“人”是指“人与人之间”。)并不是因为人脆弱,而是,从本质上来讲人就是以他人的存在为大前提,活着的。不是说人本来可以一个人活,只是出于某种需要与他者共生;而是,人从一开始就是具有社会性的存在。脱离社会和共同体活着的个人是不存在的。
因此,也就有了那句“人类所有烦恼均来自人际关系”。(《个体心理学讲义》)我们每一个人离了人际关系根本就活不下去,所以,才会伤脑筋。
作为阻碍前进的他人
如果,人是一个人活着的,那么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一个人的世界不会存在正义和邪恶。问题是,人并不是一个人活着的,离开了他人是活不下去的。他人,包括母亲在内,是保护自己的存在。实际上,婴儿为了生存,必须让父母把食物送进自己的嘴里。他们不会说话,只能靠哭啼来传达自己的要求。阿德勒说,“婴儿在支配人的同时又不受任何人支配,因此,可以说是最强大的存在”。(前述著作)
当然,这种好日子不可能永远继续下去。长大后,婴儿没有必要再为了生存而支配父母和周围的大人。但是,还有一种人,即使没有必要再支配他人,精神上仍然是处于婴儿阶段。这种人将他人当成是阻碍自己前进、干涉自己的存在。
人具有自由意志,可以选择如何行动,但并非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此,他人同样也是具有自由意志的。我们无法像搬移物体一样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支配和指使他人,就如同自己不会按照他人的意愿肆意被支配一样。
正因为如此,我们和他人之间的关系不一定总是很随心所愿。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不可能绝对顺从我们的意愿来行动。所以,阿德勒才会说所有烦恼均来自人际关系。
哲学家森有正,说过这样一句话。任何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想法。想做这个,或想做那个。这就是一种“内心催促”。当我们想去实现这个想法时,总会遇到各种障碍。障碍来自人际关系。我们必须得努力克服这种障碍。当有人阻碍我的前进方向时,靠武力是得不到真正的解决的。如果阻碍我们的是一个小孩子,或许有人会建议“孩子嘛,打他一顿不就好了”,但这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该怎么做才能得到“真正的解决”呢?
“比如,通过和对方的认真交谈来解决,要么使对方理解自己、要么我们去理解对方,于是原先那个阻碍就不再是阻碍了”(《如何活下去》),不断地重复这种过程,努力克服来自外界的阻碍。
用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人帮助我们,这只是出于他的一片好心,帮助我们并不是他的义务。我们无法强行支配他人,也无法利用感情来操纵他人。愤怒,是为了促使他人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而制造出来的情绪。既然用武力、用感情都无法操纵别人的话,那该怎么办呢?
我们只能用语言去拜托别人。那么,只要是语言就可以达到目的吗?并不是。命令,反而会使人反抗。使用疑问句或假设句,留给对方拒绝的余地,效果反而更佳,更容易被他人所接受。
不过,即使你去恳请对方,对方也有可能拒绝你的要求。即便如此,也只有语言这个方式,才能让他人了解你希望他做什么。有的人认为,即使不说出口对方也应该想到,记住:这是不可能的。
他者的他者
有时候我们会突然感觉到有视线,一抬头发现不是人,是模特模型。“还好不是人哎”还会莫名地舒一口气。如果发现注视自己的是人的话,不免会有些害羞。有什么区别呢?“我”是“他者的他者”。就好比我对他者有什么印象、感觉到什么、想到了什么,他者也会对我抱有印象和想法,你会在他者身上,看到主观性。当然,他人并不是一面只单纯映射出外部世界的镜子,而是,接受映射的事物后去解释、感受、思考的存在。你就是被这样一个独立意志的主体所注视的,所以才会感到害羞。
赋予属性
他者是和自己不同的人格。然而,总有人喜欢按照自己的主观理解随意解释他人的行为。
有关自己、世界的解释、定义,罗纳德·大卫·莱恩用“属性化”或“赋予属性”(attribution)等词汇来进行了说明。(SelfandOthers)
属性是指“事物所具备的特征、性质”。“那朵花真美”,此时的“美丽”是属性(花所具备的性质)。自己如何看待自己,这是我们眼中的“我的属性”。他人怎么看待我们,这是他人给我定义的“我的属性”。这两者有时是不相同的。
自己给自己定义的属性和他人所定义的属性不一致时,如果被定义的一方是孩子,往往很难否认大人(父母)给自己加上的属性。此时,对于孩子来讲,父母加上的属性其实是一种命令。孩子说讨厌父母,父母也会很淡定泰然,因为他们心里想“嘴上说讨厌,但是,我知道你内心是喜欢我的”。孩子都说了讨厌父母,父母还能说出这种话采取这种态度,那么此时,孩子与父母之间就会形成一种“虚伪的关联”(falseconjunction)。
孩子自出生,有几年绝对离不开父母的保护,但是随着长大,会学会自立。当他们想要离父母而去时,有的父母不愿意承认“真正的背离”(realdisjunction),他们就会按照自己的希望和要求来解释孩子、让他们留在自己身边。
即使孩子没有打算离开父母身边,父母与孩子是各自独立的人格,本质上是独立分开的。但是有的父母却要给孩子加上某种属性,建立一种“虚伪的关联”,装作自己和孩子之间毫无隔阂、亲密如初。
所谓理解是指
这种属性赋予是无效的,因为他人必定是超越了这种“理解”。法语中的理解是“comprendre”,具有“包含”“包容”等含义。对他人加以某种属性的行为,是不可能达到“包容”的。对方必定会试图反抗和挣脱你的“包容”。
理解,只能是通过包容来实现。至于这个包容是否正确妥当,还有待论证。我们经常见到有的父母斩钉截铁地说了解自己孩子的莫过于是自己。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然而他们却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孩子呢,对于父母所定义的属性也是乖乖接受,不会提出任何反驳意见,这种事在现实生活中极为常见。要知道孩子并不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期待而活着的,对于父母任意加上的属性——和命令性质一样,孩子应该提出反抗和质疑才对。
理想化的他者
《白痴》中的梅什金公爵只看到娜斯塔西亚的照片,就说“这张脸上写满了苦恼”。(陀思妥耶夫斯基《白痴》)或许梅什金公爵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影”而已,然而,他的口气却如此坚定、不容怀疑。这个判断是梅什金公爵根据自己一直以来的经验所得出的,他在娜斯塔西亚的容貌上看到了之前他所接触过的人的身影,想起了和她很相似的人,就把娜斯塔西亚想象成了当年那个人。
森有正,写过有关一位女性的故事,那是他第一次对女性产生了类似乡愁的感情和朦胧的憧憬和淡淡的欲望。(《Surlesfleuvesdebabylone》)实际上,森和这位女性连一句话都没有交谈过,夏天结束后,她便离去。尽管这样,森有正说,他觉得对方应该知道自己的感情。这段恋情“在和对方没有任何实际接触的情况下,完全主观地写成了理想化的美好爱情”。这是森有正心中的“爱的原型之一”,是他心中对该女性毫无顾虑和戒备、毫无计算、百分百纯洁的情感所酿造出来的理想化爱情。森有正知道,“这已然不是她本人,而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爱之原型”。从这一点来讲,或许应该庆幸森有正始终未能和对方正式交谈过,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在森有正的心中以“爱之原型”而获得了永生。
交谈
有关他人,不管我们怎么仔细考虑他身上所有的点点滴滴,充其量也只是根据我们对他的印象所得出的判断而已。这种印象在大多数情况下仅仅是我们极为主观的想法而已。我们只需和对方交谈几句,就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真正的他者与我们为他定义的属性根本不一致,这也证明了“他者是他者”这一事实。我们对他人所抱有的印象,和现实中的他者不可能100%完全一致。必须认清这一点,这是他者或人格作为一个独立个体来成立时所需要的必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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