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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先生双目一凛,但随即笑着道:“这可是为难我了,我又不是诸葛孔明,无前因后果,哪里算得出来。”
林延潮将这对方表情看在眼底,当下道:“是学生考虑不周了,官司经过是这样的……”
听林延潮讲过后,许先生点了点头,显然是心中有数,但却明知故问地道:“此事我倒是不知,你怎么看?”
林延潮当下道:“学生初时猜想,周知县是否有什么难事,要麻烦老师,故而特意在学生面上落下个人情。”
许姓幕客微微笑着道:“似乎有几分可能。”
林延潮又道:“但学生转念一想,学生人微言薄,又有什么人情可落的。想来是周知县料想学生,会在官司之后,来提学道衙门拜会老师,故而想借学生的口,在老师面前来投石问路罢了。”
说这里,许先生笑着道:“聪明,聪明!”
林延潮心底一喜,仍是道:“学生愚钝,还请许先生告之。”
许先生欣慰的道:“许久没有见过这么聪明的少年,好吧,我就告诉你,事实上周知县确实有事,正在烦东翁,但又不好意思派人来催问,故而借你之口,点一点罢了。”
林延潮听了,不由感叹自己原先的猜测真是一点也没有错啊。官场果真处处是文章啊,从表面的文辞背后猜到出题人的意思,这相当于八股文里的破题。
林延潮听了当下道:“学生明白,绝不会向外透露一字。”
许先生点点头,林延潮又道:“不知此事学生有什么可以为恩师效力一二的呢?”
“你……呵呵,还早了一点,”许先生笑了笑道,“不过你有这份心,东翁也足以欣慰了,少年人将来不可限量,我看好你!”
怎么可以这样子?这分明是嫌弃我等级太低,不带我玩啊!
林延潮不甘心地道:“既然如此,学生是否要回复周知县呢?”
“嗯,”许先生点了点头道,“这是应有之礼,这样吧,我手书一封给县尊大人身边的贺师爷。此事已了!”
说着许先生端起茶来。
端茶送客,这就赶我走了,好像什么好处都没有落到。对了,送信?这可以有。
林延潮不放过一点机会道:“许先生,这送信跑腿的事,何必麻烦他人,不如由晚生来干啊!”
许先生欣赏地看了林延潮一眼,心道这少年人果真不能小看。
许先生道:“也好,你亲自拿给交给贺先生,算是有了交代。东翁不会平白让你做事的,你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找贺师爷吧!”
林延潮听的明白。
这算是通过胡提学的幕友,借着送信的机会,将自己引荐给了周知县的贺师爷,这也算是在本县周知县面前搭上线了。这难道就是后世的,要认识领导,就先从认识领导的秘书,司机,警卫开始这条路线。
看来今天没有白来一趟,还是有收获的。林延潮揣着信从提学道衙门出门,这才刚刚过午不久,于是一路无闲话,马不停蹄地赶向县衙。
到了县衙门前,放告牌早已是收起来了,没有了打官司的人,县衙门也清静了不少。
林延潮到了衙门前,一个衙役拉住了他道:“放告结束了,要递状纸的三日后再来。”
林延潮矜持地一笑道:“劳烦通禀一声,我找贺师爷。”
“什么师爷?”衙役瞪大了眼睛,“去,去,别瞎胡闹,谁家的孩子,县衙里只有县尊老爷,没有贺师爷。”
林延潮瞬间秒懂,心底暗呼,失算,失算,不懂规矩,差一点将穿越来的英名尽毁,幸亏没有什么人看见。
林延潮绕着县衙转了半圈,是由南绕到北,看到有一小门合着。
生为国人,连走后门的规矩都忘了,真是可耻!
林延潮走到小门前敲了几下,小门开了,一名仆役走了出来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
林延潮当下道:“提学道许先生差人,向贺师爷递个信!”
林延潮正要奉上门包,哪知听说提学道来人,这仆役立即改容,不待林延潮给前就恭敬道:“请兄弟稍侯片刻,我这就替你通报!”
门虚掩上,片刻之后,这仆役回到道:“贺师爷正帮县尊处置公务,立即就来,这位兄台先跟我来!”
“成了!”
林延潮当下按捺住喜色,再度跨入侯官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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