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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房间里,赵钱氏强忍多时的眼泪,一进门就掉了下来。
她哽咽着问身后的陈嬷嬷,“陈嬷嬷,你是旁观者,你告诉我,我儿子这些天是不是越来越嫌弃我了?”
陈嬷嬷背脊一僵。
她蓦地抬头看着赵钱氏。
赵钱氏将陈嬷嬷的微小动作尽收眼底,她惨然道,“原来你早就发现了,是吗?”
陈嬷嬷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钱氏红着眼眶狠狠撕扯着帕子,心痛道,“他竟然嫌弃我,他竟然嫌我被人欺辱过,如今连我触碰他他都避之唯恐不及……他是我亲生儿子啊,外人嫌弃我也就罢了,他怎么能这样嫌弃我?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陈嬷嬷偷偷看了一眼赵钱氏,又隐晦地看了一眼赵钱氏腿间,才默默低下头去。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说——
举人老爷可不是嫌你被人欺辱过,举人老爷是怕你给他传染了脏病。
想到那脏病……
陈嬷嬷眼神微闪。
举人老爷这个做儿子的都这么害怕被传染,她这个做下人的是不是也该离开老夫人了?
毕竟,她还要伺候老夫人洗漱,还要给老夫人洗脏衣裳和裤子……
万一真的被传染了,她上哪儿哭去?
她之前没走,是因为她以为老夫人的脏病很快就能治好,谁知这么多天过去了,老夫人药喝了不少,也擦了不少药膏,可身下的红疹消了又长,好像就是不见好,她现在也挺害怕的。
她又不是卖了身签了死契的奴仆,她是良人是自由身,她可不能跟着主子一起得脏病一起死!
“陈嬷嬷——”
赵钱氏不知陈嬷嬷的心思,她擦干净眼泪,吩咐道,“你去端药给灵杰吧,我去找景飞鸢。”
她眯着眼警告陈嬷嬷,“记住,不要把我去找景飞鸢的事告诉灵杰,他知道了会担心的。”
陈嬷嬷赶紧答应。
目送赵钱氏雄赳赳气昂昂离开后,陈嬷嬷站在院子里思考了一会儿,下定决心。
她端了一碗药来到赵灵杰房里。
将药碗递给赵灵杰后,她说,“举人老爷,我……我想回老家了。”
赵灵杰正在吹滚烫的药,闻言,他蓦地抬头看着陈嬷嬷。
他眼神微闪,笑道,“陈嬷嬷,怎么忽然提起要离开?是我们哪里对不住你吗?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说——”
陈嬷嬷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举人老爷,是我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干活有些力不从心了,想回家歇着,带带孙子。”
赵灵杰挽留道,“你今年才四十几,年轻着呢,如今我受了伤,我娘身子骨又不好,我们家正需要你,你这个时候可不能抛下我们啊,离开的事,等过段时间再说,行吗?”
陈嬷嬷一脸为难。
沉默几息后,她还是坚决说道,“对不住了举人老爷,我,我是真的想走——”
赵灵杰闻言,眼神一沉。
他一个举人,他忍着伤口的疼耐着性子跟这个卑微的下人说好话,这下人竟然还如此不给面子,他如何能忍?
他冷笑一声,“怎么,陈嬷嬷铁了心非要离开不可,这是嫌我们家穷,怕我们给不起工钱了?”
陈嬷嬷听到赵灵杰如此讥讽,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说,你们家饭都吃不起了,三百文一服的药都买不起了,说得好像你们还给得起我一个月五百文的工钱似的。
可她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伤了和气。
景家敢得罪这个举人,她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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