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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抿唇,颔了颔首,乖乖去洗手。
没一会儿在田地中忙活一下午的蔡黍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等到蔡黍用井水洗干净手、脸和脖子后,一家人聚在院子的一张大石案前,也不讲究贵族富户的分餐制,三大两小围着跪坐在一起。
李粟拿着一个大木勺将盛在大陶盆中的兔子肉,先往良人的麦饭碗中浇上了许多兔肉,冒着尖,而后是弟弟的麦饭碗中也放了许多兔肉只比良人少几块,八岁的儿子碗中分几块,三岁的女儿小碗中分几块,轮到她时那陶盆中就只剩下不好啃的兔骨头已经些微肉沫子了。
一家人要趁着天光快些吃晚膳,否则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了,还得点灯,费钱。
看着俩孩子抱着陶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李斯拿着筷子将碗中的肉夹给旁边的外甥和外甥女,姐姐见状忙开口阻止道:
“斯,你吃你的,别管他俩。”
蔡黍也端着手中的碗,拿着筷子往妻子的碗中拨了些兔肉,对着小舅子开口笑道:
“斯,你姐姐说的没错,他俩整日在家中又不做苦力,也不费脑子,吃的已经不少了。”
八岁的外甥也抱着碗转过身子,边往嘴里拨着麦饭,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是,是啊,阿舅,窝,不要你给窝夹肉。”
“我,我也不要。”
三岁的小姑娘用小手握
着木勺子边奶声奶气地模仿哥哥说话,边想要把舅舅夹到她小碗中的肉重新挖给舅舅,却被李斯出手阻止了。
李斯环顾四周贫瘠的小院子,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陶碗对着跪坐在对面的姐姐和姐夫开口道:
“阿姊,姐夫,我不想要在上蔡当看守粮仓的小吏了,我想要把小吏的差事辞掉,去外面另谋出路。”
听到李斯这话,蔡黍拿在右手中的筷子刚夹起碗里的兔肉瞬间惊得掉落进了碗里,李粟也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而后立刻将端在手中的陶碗重重地放在石案上,出声训斥道:
“斯!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你好不容易才当上了粮仓内写文书的体面人,不用像我们这般在田地中顶着太阳地刨食了,你不好好做小吏,想着折腾什么呢?”
“阿姊,我,我不想要做厕中鼠,我想要看看仓中鼠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李斯不由攥紧身侧的两只手,出声开口道。
“阿舅,什么是仓中鼠?什么是厕中鼠啊?”
小外甥女满脸困惑的奶声询问。
她的哥哥则抱着手中的陶碗哈哈大笑:
“妹妹!你真笨!仓中鼠就是住在粮仓内的老鼠,厕中鼠就是住在茅厕内的老鼠啊!”
“你们俩给我闭嘴!别添乱了!”
李粟这个虎妈伸手在石案上重重一拍,吓得兄妹俩忙互相瞧了一眼,乖乖的缩了缩脖子继续吃饭。
“哎呀,粟,你别急着生气嘛,你先听听斯怎么说。”
蔡黍用右手肘轻轻捅了捅妻子的胳膊,小声劝道。
“说什么说!你也给我闭嘴!”
李粟和李斯相差十六岁,父亲走的早,母亲中年生子身子也不太好,李斯与其说是她的弟弟,不如说是她半个儿子。
两家离得近。
出嫁前,她的父母在田地中忙活,她就用麻布将弟弟缠在背上,背着弟弟,在家中舂米。
弟弟四岁,没了父亲,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出嫁三年的她忍着婆母和妯娌的冷眼,帮衬着家里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的寡母和幼弟。
眼看着娘家的弟弟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能给她撑腰了,听听她弟弟这是在说什么乱七八糟“自断前程”的混账话!
这怪不得李粟,她活到年近四十连小小的上蔡都没有出去过,她只能看到这片土地,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在她看来,上蔡小吏就是当地最好、最稳妥的差事了。
想起已经去世的父母,李粟眼睛泛红地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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