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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四年时,李满柱与咱们起了纷争,结果这老家伙,居然上书明许,说咱们为朝鲜所诱,欲叛明而顺朝。辽东镇大军,几番欲除咱们左右卫,幸好当时咱们入明泣告,方得保全。”凡察抚着那八字胡,悠悠地道。语气里边透出来的恨意,犹如尖刀在那磨石上打磨。
“这一次,小侄心里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可是却猜不透那李满柱的用意,所以,特地向您老人家请教。”董山看着这位自己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佩服其心思谋略的小叔,低声询问道。
“呵呵,董山你这次去朝鲜,得授了中枢密使的官位,这倒还真是出乎老夫的预料。”凡察的眼里边闪过了一丝妒意,不过脸上倒没有表露出来:“而那李满柱原本实力就与我左右二卫相当,却只是得了一个万户的封赏。该不会是你在担心他因妒生恨,故意诱使我们攻打抚顺,然后又……”
“还是小叔眼光高明,一眼就看出了小侄所想。”董山也不隐瞒径直坦诚地承认了自己的顾虑。凡察抚摸着那八字胡,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脑门油光发亮,脸庞上的毛旺盛得就像那黑色森林一般的侄子。
这家伙,虽然能打狠杀,却没有多少的脑水,而且生性贪婪,凶狠残暴。也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凡察暗暗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此事并不难解,照小叔看来,他李满柱虽然奸猾似鬼,可是这一次,他却不敢对我们左右卫如何。”
“为什么?”董山疑惑地追问道。
“侄儿你可别忘记了,明朝逢大变时,是谁提议,并且带头掠劫明朝的,呵呵,是他胡里改部,咱们两卫这几年,所掠劫到的奴隶,加起来,都没有他胡里改部多,他要是敢那样做的话,咱们又凭什么不能做?”凡察嘴角轻轻一撇。“只要到时候挑一批听话的奴隶,释放了他们,让他们去找到那辽东边镇的明将哭诉。呵呵……”
“那些明将,信任自己人远胜于我等,那些汉人奴隶,哪里分得清我们几部之间的差别,只要让他们知晓……”
听着那凡察如此说,董山不禁两眼放光,连声赞妙。“还是小叔厉害,几句话,就解了小侄心头的烦恼,那照您的意思,这一次去打抚顺所,咱们还是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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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得去,咱们建州三卫,虽然内部也有不少矛盾,可是别忘记了,我们周围的那些野人部落,还有朝鲜和明朝,都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凡察点了点头,沉声言道。“咱们建州三卫,终究是要捏成了股,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的,叔叔知道这个道理,他李满柱也知道,所以,咱们之间,只能暗斗,不能明争,不然,建州三卫,怕是就没有多少逍遥日子可过了。”
听到了这话,董山沉默地点了点头,低下的面颊上不禁闪过了几丝怒意,这老狗,到这样的时候,还不忘乘机奚落自己一番。
“可是小叔,咱们三卫合兵一处,最多也就凑个两万出头,那抚顺所虽然兵不过三千,但是城墙高大坚固,咱们想要攻下,这怕是太难了点吧,更何况那沈阳中卫距离那抚顺所,不过日余的路途,若是久攻不下。若是再让那些明朝人知道是咱们建州三卫动的手,那咱们……”
“呵呵,攻不攻,是一回事,攻不攻得下,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这一带,可不光咱们建州有这等实力。”那凡察抚着那八字胡,看着自家倒儿那副傻呼呼的表情,笑的更加得意。
过了半晌,董山总算是琢磨出了味道,两眼不禁一亮:“小叔您是说咱们周围的那些……”
凡察笑着连连颔首。“正是他们,只有他们,也才能有这等实力,也只有他们,才与我建州女直装容一模一样,咱们建州女直,到时候,也才好把之前的那些事情,多推诿于那些白痴……”
四天之后,辽东边镇的治所辽阳接到了建州女直传来的警讯,数以万计的七姓野人从汛河上游而来,直扑建州三卫,如今建州三卫吃紧,特向明庭请援。
“呵呵,这时候,记得我大明了?”一名武将一脸兴灾乐祸之色,随手间那封由建州卫女直递来的求援信扔在了桌上,打量着那拜伏于地的建州女直信使。
“这位将军,我女直一向视已为大明之藩属,视大明若父母,今儿女受难之时,为父母者,焉能坐视不理?”那名女直信使抬起了头来,不卑不亢地道。
听到了这话,不待那名武将作色开口,那已然看完了那份求援信的王翱不禁双眉一挑。“好一个油嘴猾舌之徒,你们女直掠我边镇百姓,毁我村寨之时,可曾记得,视我大明若父母?而今,汝卫受七姓野人围攻,危危可岌之时,倒记得大明这个父母了。”
那女直信使抬眼看了下坐在主位上的王翱,恭敬地叩了三个头,这才一脸悲容地言道:“大人,我女直本未开化之部落,受大明太宗皇帝厚恩,方脱朝鲜徙于辽东,归附大明。对大明向来恭顺,更是久为大明之前驱,以逐野人。只是这数年以来,北方寒冬,数遇暴雪之灾,致族中生计艰难,族中孤老无以裹腹,方致有族内蛮横之辈欲以掠劫,得衣遮体,得食裹腹……”
“住。!莫非你们建州女直掠我边民,犯我村寨,毁我田地,都是有理由的喽?”那曹义终究忍耐不住,大手猛然一击桌案,站起了身来厉声喝道。
“昔日,太宗皇帝在时,甚怜我等附国之族,若是我等饥寒交困,上必许我等丝帛粮米,以度难关,且太宗皇帝有旨,日后,凡附国之女直,皆有此例,可是这数岁以来,我等饥寒之时,却未见粒米颗盐……”
“那是因为你们犯我大明边镇掠我边民而起。”一名文官气得跳了起来,若不是顾及自己圣人门徒的身份,怕是早就开始骂娘了。卧槽泥玛戈壁,不但厚颜无耻得令这名文官瞠目结舌,其巧舌如簧也更让这名文官心中愤恨,这丫的,满嘴瞎话说的比哥还顺溜。
这是啥,这还是那传说之中顽冥不灵,嘴笨舌拙,成天就知道好勇斗狠,一语不合不是抄刀子玩命就是拿脑袋去撞石头,喝多了就敢跟老虎熊罴光着屁股甩膀子的女直野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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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建州女直虽有犯边之举,可向来只取民财米粮,绝无伤害大明百姓之举,这位大人,您千万别把那些七姓野人所犯之事,皆推诿至我们建州女直的头上。”这位女直信使一脸的悲愤填膺,不停地拿脑门撞击那地板呯呯作响,仿佛自己就是那背负着十字架,受尽了屈辱,不被人理解的西方蛮子传奇人物。
“你,好一个刁民!”那文官气的鼻子都歪到了一边,半天才憋着了这么一句,听得那旁边几个剽肥体壮的武官都不禁私下里挤眉弄眼,捧腹暗笑。
想不到这个满腹四书五经,常年舌战单挑武将无算的文官也有吃憋的时候,虽然这个女直人让这几名武官恨不得直接拿刀给剁了,但是,能够看到这个文官吃憋,这让他们原本愤忿的情绪里多了几分的快意。
谁让你们这些文官平时叽叽歪歪以德服人,现在服了没?早把这些异族给宰了,哪会有今天的破事发生?
看到这名文官黔驴技穷的在那抖着手指头吭哧半天,身为辽东边镇文官之首的王翱再也看不下去了,禁不住清了清嗓子喝道:“赵大人,且退下,用不着跟这些巧言令舌之徒作口舌之争。”
“下官知道了,哼……与你这等不开化的蛮夷之辈计较,实在是有辱本官的身份。”听得那王翱之言,这位赵大人顿时大喜,不愧是自己的上司,见得下属危难之机,送上了台阶,赶紧地顺坡下驴。
“来人,带他去驿馆歇息,没有老夫的命令,不许离开驿馆。”这个时候,王翱开口喝道,打发了那名巧言令舌的建州卫女直信使。王翱抚着自己那打理了分外精致的长须,陷入了沉思。
那曹义看到那名女直信使被带了下去之后,不禁笑了起来:“还真是巧了,咱们在月前,才把这些建州女直坏我边墙,在边镇掳掠民财之事禀报了京师,而现如今,那些七姓野人,居然就在北边出现。”
“活该他们倒霉,要不是咱们辽镇所能调动的兵力不足,陛下又传来了旨意,不许咱们辽东边镇擅自动兵。不早提兵灭了这些狼心狗肺的女直才怪。”其中一名武将发狠道。
“诸位,建州女直为七姓野人所侵,他们已来我辽东请援。该当如何,咱们是否应该拿出一个章程来?”王翱扫了一眼在场的诸位同僚,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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