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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着红盖头,季菀看不清周围有多少人,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能看见无数双脚,和那些笑闹声。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纤长的手指,比女人还美,虎口和指腹都有一层茧子,那是拿剑和弓箭留下的印记。
季菀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那只手立即握住。
他的掌心是热的,暖意透过皮肤一层层传递过来,她脸色再次浮现淡淡红晕,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
两人拉着红绸两端,跨火盆,慢慢步入正厅,高堂上座,宾客满堂。
吉时到。
礼仪官高喝唱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季菀来过安国公府很多次,却是头一次以新娘的身份,跟着陆非离一起往内院新房走去。
年轻人们高喊着闹洞房,一路跟随。
这条路其实并不是那么远,但听着那些欢声笑语,感受着花球另一头的力度,季菀忽然就觉得,这条路其实可以再长一些。
自打定亲开始,她其实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感触这段婚姻。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的妾身体会到,自己真的嫁人了,嫁给了陆非离。
她和他在北方延城义村背后秀山相遇。
那时她十二岁,身材矮小,面黄肌瘦,浑身补丁。
彼时他十七岁,风姿独秀,如玉如琅,气韵尊华。
时光的河流从指间流过,从十二岁到十六岁,短短四年,她走出那个偏远的村庄,一步步来到京城,天子脚下,繁荣都城。从萧府,走到他身边。
她忽然抓紧了红绸,低低道:“阿离。”
客人们都跟在后头一定的距离,再加上她声音细弱,连贴身的两个丫鬟都没听清。但陆非离听见了,他微微垂眸,道:“我在。”
季菀心里最后的紧张,忽然消失无踪。
若说以前还抱着能过且过,离心就分居的心态,那么从此刻起,她摒弃了那些悲观的,不如意的心态。
她是他的妻,他是他的夫。
相识于微末,结缡在花季。
隔着轮回时光,隔着门楣家族,如此沟壑,她都能走到他面前,还有什么是无法跨越的呢?
她还记得,他牵着她的手下花轿时的温度,还记得在登县那晚,房中烛火悠悠,她替他解毒包扎。他睡在榻上,她躺在床上,隔着数步的距离,听着彼此的呼吸入睡。
她还记得,前年他回京特来相见,对她表明心迹时的神情。
她还记得,当她被人为难,他为她扫除障碍,处处贴心周到。
一辈子那么长,为什么要在最开始就设定无数种假设?婚姻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或者索取。
他们还年少,未来的路兴许有坎坷荆棘,却总能走出康庄大道来。
非离,不离。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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