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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禄揽镜自照,可是越照就越觉得郁闷。
其实正经说起来,镜子里这副皮囊还挺不错的:身高七尺六寸,搁后世大概是一米七五左右,因为年纪尚轻,说不定还能够再蹿一蹿;面孔略微有点儿长……
总而言之,左思右想,他不禁长叹一声,就打算把镜子给放下了——唉,一切都是胡子惹的祸啊。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浅笑,随即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何必常照,即城北徐公,亦不如君之美甚也。”
张禄闻言,放下铜镜,转过身来,一瞧原来是自家同僚,姓张名坚字刺谒,渔阳人,已经三十多岁啦,胡须都老长了,不知道为什么,仍然沉沦下僚,连郎中都没能混上一个。张禄一皱眉头:“兄毋戏我,此来何为?”
张坚说还何为呢,午休时间过啦,大家伙儿都去上班了,就你还跟这儿照镜子,所以我过来催一催你。张禄闻言,赶紧整顿衣冠,正打算揣好镜子出去站岗,突然原本半掩的宿舍大门被“嘭”的一声就撞开了,一名同僚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叫:“祸事矣,祸事矣!”
张禄心说什么“祸事”?难道是孙猴子打上门来讨要唐僧了?正打算开口询问,突然就瞧着这同僚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嘴巴还没闭上,却突然间停止了动作,就跟猛然间遭人给脑后来了一闷棍似的。
不,仔细再一观察,这人要突然间懵了,也不至于单脚着地,另一条腿撇在身后,双臂左右张开,就维持着这么一个高难度的动作,霎时间变相片儿了呀。我靠这算啥?定身术还是时间停止?
还好他自己倒能够动,当下本能地转过脸去瞧张坚。张刺谒倒是没被定身,却微皱着眉头,把右手伸到眼前,四指微微合拢,拇指不住地轻点各处指上关节——所谓“掐指一算”,大概就是这么个德性吧。
果然,张坚抬起头来,注目张禄,随即开了尊口:“吾突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恐伯爵将有大难也,若不拯救,多年谋划,终究无果。”
随即左臂一摆,大袖飘飘,直接揽住了张禄的肩膀:“可随吾去,得避大难!”左足一顿,张禄就觉得眼前的景物瞬间切换——也没有郎官宿舍了,也没有那名告难的同僚了,却只见河水滔滔,奔涌不息……
我靠我认得这条河啊,这不是雒水呢嘛!
随即镜头再度切换,又见高山青秀,垄亩纵横……张禄当场就傻了,禁不住脱口而出:“我靠不会吧,我还以为是穿越历史,原来是仙侠修真来的吗?!”
眼前镜头来回切换,张禄开始觉得不对了,他就跟某些人晕3d似的,感觉天地万物都在打转,胃部开始痉挛,心脏也狂跳不止……这种感觉实在难受,可是想要请求张坚暂停……传送?却又干张嘴,喉咙发噎,“哑哑”的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再也熬不住了,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知觉。
张禄觉得自己堕入了深渊,四周是漆黑一片,静寂无边,彻底无可视物也无可闻声,只有躯体被似乎永恒的下落的沉重感所包围。这是死了吗?可是为什么我的意识虽然恍惚,却仍然存在?难道所谓死亡就是断绝了几乎所有的外感,却仍然保留个人意识?那不是比彻底的消亡来得更加恐怖吗?!
正当惊悚万分之际,眼前却突然浮现出一个影子来——虽然四周没有一丝的光亮,但这个影子却直接投射在了他的意识当中。那应该是个大型动物,四肢着地,仿佛踩踏着虚空,从他的斜侧面缓缓踱过,经过身前时,转过头来瞟了张禄一眼,然后又施施然消失在了视野的另一方向。
大型动物,有硕大而扁圆型的头颅,头部皮毛基本上是白色的,只有圆圆的双耳和眼瞳上下是棕黑色……
啊呦这不是熊猫吗?!没能在死亡的世界见到牛头马面、谛听,或者三头犬刻耳柏洛斯什么的,结果却见着一只熊猫?我活着的时候真有那么萌国宝吗?
张禄在心底对自己说,也希望自己真能够相信:我没有死,也没有被什么怪人大袖一摆给摄了走,这只是一场噩梦罢了……不不,在黑暗中见到熊猫,不能算噩梦,应该说是荒梦……
随即他就清醒了过来,睁开双眼,只见这是一间这年月非常平凡的茅舍,砌泥为墙,枯草盖顶——自己一开眼就能见着屋顶,应该是平躺在地上吧。略微活动一下四肢,貌似没有什么不适,于是坐起身来,左右环顾:茅屋不大,也就五六个平方吧,自己身下是张草席,左手侧墙边摆着一具粗木未刨光更未上漆的架子,堆了些竹简,右手边是张歪歪斜斜,胡乱拼凑起来的矮几。
面孔正对着茅屋的小门,门上挂着草帘,只见草帘一挑,施施然走进来一位中年人,朝他点一点头:“汝复苏矣。”
张禄上下打量此人,年约四旬,面狭谊瘦,眼细髯长,头戴素色幅巾,身穿素色中衣,外罩青灰色长袍,领口左右敞开,右手揽着袍襟,左手执一柄麈尾……这打扮就非官非民的,究竟是什么人哪?
终究这具躯体是公元二世纪的,在他穿越过来以前已经活了十六七年啦,本能地就改箕坐为跪坐,笼袖一揖:“长者何许人耶?吾见在何处?”
对方微微一笑,麈尾一摆:“我裴文约也。”随即敛祍在张禄对面坐下:“张刺谒适携汝来,云汝目中珠子,正似北斗瑶光星,自背已下象如河魁,实修仙之才也,故暂置吾舍,命吾教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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