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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流兄还没来的及隆重推出,就被这封该死的电报给搅和了,饿着肚子的众人也顾不上吃午饭了,在会议室里就调兵镇压泰州起义的事情已经开始国际大专辩论赛了。
“镇压革命非义也,我等岂能做此等助纣为虐之事。”吴运程的嗓音尖细,透过这么多人的争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拜托,大哥,咱们现在是大清朝的官兵,不是对付洋鬼子就是剿灭各地的匪患。这泰州都杀官造反了,我们这官兵去平叛是天经地义啊!当年关二爷还斩过黄巾军裴元绍,这是咱们的哪个什么来,啊,天职。”贺老八试图用逻辑去说服吴运程,但是这有的时候兵遇到秀才,可能更难把理讲通。
“泰州隶属江苏,可是两江*的地盘。周围的滁州、南京都有新军驻守,为何调动我等山东新军呢?莫非是朝廷中又有人暗中作祟,企图借刀杀人不成。”阴谋论者是永恒的存在,我们的吴禄贞兄弟也觉得朝廷内似乎有对山东不友善的势力存在。
“恐怕是不敢抱薪救火,据我所知日知会和光复会都在南京新军和江苏各协中发展了势力,加上青帮、洪帮、盐帮等帮会势力都在新军中有影响力。如果派苏皖两省的新军去镇压革命,说不定朝廷就要两江尽墨了。”张南江虽然家在浙江,因为家里经商的缘故,对两江的形势很是了解,一针见血的说明了朝廷的顾虑所在。
“不错,朝廷兵力虽多,但是可堪大用的不过是北洋六镇和我武翼新军,调动北洋则京师空虚,所以调动山东的武翼新军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不过让我等去和革命党正面交手,这里面也有老佛爷的考量。”熊凤凰已经融入到谋主的角色里,他分析着各方面的反映和利弊,基本上除了革命党和我们武翼新军之外,此事对于所有酱油众都是个利好消息。很可能是一方发难,几家鼓掌的局面,再去追究是谁在兴风作浪已经没有意义了。
“秋操就按照既定方案执行,左镇中抽调一个标加强上一个骑兵营随我走一趟泰州府。”吴宸轩考虑再三,如果手下大将出马,随便一个都能手到擒来,但是这里面的分寸不好拿捏,既要迅速平定暴*乱,又不能伤及革命党的根本,免得日后两方见面难看。此事交给北洋系的众人就会打成一场大屠杀,幼稚的革命党们在武翼新军这种职业杀戮机器面前不比屠宰场的猪仔们好多少;若是交给光复会的众人,说不定会演绎出逼宫的戏码,倒戈的新军和起义军一起逼着吴宸轩起事反清;但是若让杜子成等老保险团的干将上场,倒是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自己指令,不过阵前纵敌可不是儿戏,一个不好就会穿帮,不是革命党不领情就是让清廷疑窦丛生,到时候武翼新军两头不落好。想到此处,吴宸轩觉得这种细发活还得自己披挂上阵才行。“我出征期间,其他人各司其责,家里诸事皆有芝泉、熊公、苗二哥、杜子成你们四人议处,如果意见分歧不能调和,就电报告诉我来决断。”
见到吴宸轩决心已定,其他人也就不再插言。只有黄鑫培觉得对方是一个协,如今裹挟全城百姓,兵力巨万,老大就领着一个步兵标加上一个骑兵营不过三千五百人左右,劳师袭远,实在是胜算不大。“总座,这兵力上是不是单薄了些,要不从右镇也抽调一个标,最好再加强些炮兵才更有把握。”
“呵呵”“哈哈”军官们都忍俊不禁,倒是黄鑫培觉得自己可能闹了笑话,不禁手足无措起来。吴宸轩摆摆手,给自己的秘书解围“小黄说的也有道理,狮子搏兔务尽全力,今后我们这些军官们也要学会“从战略上藐视敌人,从战术上重视敌人”,须知我们手里的指挥棒下是一个个手足兄弟的性命托付,绝不允许因为骄傲轻敌而带来的无谓损失。”众位军官赶紧把刚刚那句名言记在本子上,段祺瑞也在反复咂摸这句名言,不禁击节赞叹,总座虽然不是职业军人,但是军事理论水平堪称大家,这一句简单的话把从古到今将领们难以言传的指挥心态给刻画的淋漓尽致。后来吴宸轩才知道,段祺瑞把这句话写成条幅,挂在自己的书房作为中堂,并且要求在枣林军校的影壁背后刷上这行精妙名句,作为每一名毕业生必须深刻体会的座右铭。
“好了,此战不是咱们剿灭土匪强盗,不是打洋鬼子。一群以救国为己任的青年,无非是方法激烈了一些,我此行不是去杀人,而是去治病救人。诸位大将军们,没有必要和我争这个没有斩首功绩的任务了吧?”诸位军官都呵呵直笑,也明白此事非总座出马不可,自己去了,搞砸了固然不行,如果搞好了,收服一帮革命党,到时候这些势力算谁的?这种功劳可不是武官该谋取的,各位军官们都很自觉的不再争论出兵泰州的事情。
“莫非总座和革命党已经有了联系,是要联手乔大炮吗?”散会后,熊希龄到了段祺瑞的办公室,平时两人为了避免有人说他们是结党营私,很少到对方办公室谈事情,这还真是熊希龄第一次到段祺瑞的办公室。老段的办公室和他的性格一样,简朴而整洁,办公桌和椅子都是标配,连暖水瓶都是柳条编的外皮。如果说有什么特殊的话,那就是几架子的书籍。有的官员办公室里也喜欢摆上几个书架,但是从尘土满面的书籍来看,显然有日子没人动了。老段的书架子上的书卷边窝角,甚至夹着很多的书签,显然是主人在这些书上没少下功夫。
“秉三兄过虑了,我倒觉得总座此次亲自领兵只怕和底盘有关。”
“奥,何以见得。”
“此事倒也不难看出端倪。武翼新军名义上是三镇五万左右的规模,但是算上三个补充协和几个独立单位,总兵力不下十万,还有商会自己的保险团也在扩编,十几万兵力都关双饷,比起北洋来花销多的不是一星半点。虽然山东商会和山东的布政使衙门都全力支持,但是毕竟只有山东一省之力,财政只怕已经不堪重负了。”段祺瑞是老北洋出身,当年没少跟着老袁去户部撞天钟,武卫右军不过是万把人,每年的薪饷消耗就让他们费尽心思。在山东的那一年才算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协饷充沛,武卫右军也偷偷扩编了个先锋队出来,虽然不如历史上的规模大,但是也有一个协的兵力。老段对于财政的敏感比起几个镇的统治都强,那几位都是跟着吴老大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根本没有财政负担的概念。
“你是说,总座要抢占来江苏的底盘。”熊希龄心下一琢磨,觉得老友说的靠谱,“这江苏是两江*的底盘,总座以山东藩台的身份就要独占两省,这里面可是不合规矩吧。”
“规矩?呵呵,我觉得总座的一句话说的好,枪杆子里出政权。”段祺瑞微微一笑,给老友斟上一杯崂山青茶“这大清的督抚,但凡手里有兵有钱的,朝廷都得哄着贡着,虽然令出于上,但是又有那个敢贸然对这些兵头动刀兵,到头来不过是在相互博弈而已。这是地方督抚给朝廷留了脸面,朝廷的政令才能行的通。若是像袁大人、总座这样十万精兵在手,又不给朝廷面子,只怕这朝廷才会坐蜡了。”
“唉,到时候只怕唐末藩镇之乱会重演,我华夏再无宁日。”熊希龄还是个传统文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武夫独裁的局面,他当然不知道他在历史上所效力的北洋开启了近半个世纪的武夫独裁史,一如晚唐第二。“朝廷在无奈之下,未必不会做出以夷制华的举动来,如果一着不慎,让洋鬼子窃我华夏神器,那么我等都是炎黄的千古罪人啊。”
“秉三兄所虑极是,我也曾听闻老佛爷私下里有“宁与洋人不与家奴”的言辞。这个朝廷出卖华夏民族的利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真的发现自己无力窃据高位,为了几百万同族的私利,哪怕是亡国灭种他们也定会在所不惜。”段祺瑞说道“所以这次总座亲征,不单是为了底盘和人手,也是为了让朝廷对前途还有一线遐想,不至于在绝望之下做出疯狂之举。”
“这么说,总座还打算做个辅保朝廷基业的忠臣良将了。”熊凤凰内心对直接扯旗造反很是抵触,有了能不违反儒家忠恕之道的选择,显然他就能说服自己继续为这个实质上的藩镇工作。
段祺瑞送走了老友,心下苦笑不已,想起了当初在秘密基地里他和吴宸轩的一番谈话。当时他也问了吴宸轩一个同样的问题,如何对待朝廷?
他清楚的记得吴宸轩诡秘的一笑,说这可是个技术活,不好整。接着他说道,想推翻朝廷必须有势力,想有势力必须有官职,有了官职还造反就是不忠不义,这不忠不义之人又有何德何能去领袖群雄呢?当时他段芝泉也觉得是个死循环,根本无解啊。吴宸轩却笑着说,对朝廷嘛可以马马虎虎,只要我对得起提拔我的那几位,也就算是私德无亏了。至于大义公德嘛,你觉得澄清宇内,再造玄黄算不算是功德无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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