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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火炮急袭?”德籍教习伯罗恩是这次河间秋操的指挥之一,被空中密集划过的炮弹给吓了一跳。这次的实兵对抗演习是由第三镇统制曹锟任总统官的北路军由保定南下防御由第二镇统制王英楷任总统官的南路军由山东北上进攻,而武翼新军的这一个加强标是放在第二镇的右翼,卡在念祖桥的渡口位置,确保第二镇的补给线不受第三镇的袭击。没想到,两支北洋劲旅还没开始激情碰撞,倒是第三镇的一支偏锋突然从束城镇转向东南直逼念祖桥渡口,和两个小时前赶到此地布防的武翼新军中镇第一标第三营撞了个满怀。
毕业于陆士六期的潘良弼是第三镇的第一标的标统,这次秋操自觉的该是大展神威的时候了,没想到被曹老大点名去碰那支“呢子军”。在北洋里,都知道武翼新军的待遇高装备好,但是毕竟是一支商团团练的底子,不过是几个商人养的看家护院的家丁,再厉害也有限,所以潘良弼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让副标统带着一个营先冲击一下试试火力,然后炮队再火力掩护,一鼓作气就能拿下渡口。
“什么,我方炮兵全灭,先头营死伤过半,已经溃退?”看着裁判组给的指令,一瞬间潘良弼觉得是不是武翼新军是德国毛子家养的,这作弊也得有个底线吧。别说是武翼新军,就算是面对一个常备师团,他估计对方啃下自己的标也得大半天功夫才行,哪里有大炮刚刚支起来,步兵还没冲锋就判定自己损失了全部火炮和五分之一的步兵,这也太扯淡了吧。“对不起,祁开芬教习,您确定这是裁判组的最终判定?会不会有什么差误,毕竟这也太过…”
“对不起,米斯特潘,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请相信普鲁士军人的职业操守,我们是经过了仔细的核查和验算,确定会有这样的结论,请您按照演习要求,将这些伤亡的装备和人员撤出战区吧。”
“那我能了解一下,对方的战术实施吗?”
“当然,这是您的权利,我很乐意为您解惑,实际上这次阻击简直就是一次经典的教科书式的战术实施,请原谅我这么说,不过作为军人您很幸运,能在演习场而不是战场上遇到这样强大的对手。”一脸大胡子的德国炮兵少校祁开芬开始讲述在半小时前发生的那一幕。
“报告,武翼新军申请开始炮击效果勘验,请求指示目标区域。”演习场上,在杨张各村的裁判组当然不能拒绝,于是指示了渡口西侧的三公里处的一片盐碱地作为炮击目标,没想到炮击刚刚开始就让几位漫不经心的德**人大跌眼镜。
他们已经知道武翼新军装备的是仿造的克虏伯炮,但是炮营的六门七生山炮和三门七生七直射炮的火力远远没有这等威势,很快他们就明白过来,原来不光是第一标直属的炮营开火了,连配属的重炮营也在同时进行间瞄开火。在河东岸的炮兵阵地上,三十门口径在九十公分以上的炮火,打出了每分钟四发半的高射速,很快这个不到一百亩的指定靶区就被炮弹翻了个遍。武翼新军的间瞄射击和直瞄射击配合的如此娴熟,显然不是一日之功,而随机指定的炮击区域都能在三分钟之内将标尺解算完成,命中率高达九成以上,就算是在德**队里,也算是中等靠上的水平了,至于每分钟近于五发的射速,德国人都觉得是个可以在军内横行的记录。
更加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在炮营开火的同时,步三营已经在渡口的高地上布置阵地了。曲尺型的战壕、猫耳型的防炮洞、交叉火力点、狙击位、铁丝网、防步兵地雷,一个个的防御新战术的雏形体现在这片高地上。虽然没有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喷吐着火蛇的机枪、不时腾起的烟柱和四处飞溅的残肢断体,就看着这层次分明、设计阴毒的防御体系,几位德国教习的脸上就再也没有轻松的神色了。
“曼弗雷德,你看如果让帝国的军队来攻击这样的阵地,需要的兵力比是多少?”伯罗恩一边在本子上又写又画的纪录着,一边还不忘了询问对攻坚比较擅长的同事。
“若是北洋军的话,我觉得至少要三比一,如果是那些法国佬在防守,我想最好还是换个进攻的方向比较明智。”被叫到名字的施壁士很是无奈的表示“搭配上速射炮作为火力压制,如果有足够的机枪和弹药,我们就得打算用难以想象的血肉来铺通敌人阵地的通道。天啊,如果防守一方的优势如此明显,那我们如何能进攻…”
“是啊,这可真是那些公鸡的福音。”伯罗恩也不由得感叹道“你看看,他们在进行评估射击了。地雷能够延缓进攻者的阵型展开,铁丝网如此的有弹性,进攻士兵没办法快速通过,交叉的侧射火力能最大限度的提高弹着面积,还有隐蔽的狙击位,可以猎杀敌方军官和士官,配合上速射火炮的压制,任何步兵部队的进攻都将是徒劳的。还有防守方的曲尺型战壕和单兵防炮洞能很好的掩护一线战士少受进攻方炮火的伤害,而那些水平排列的交通壕,让防守方不管是增援还是撤退都不用暴露在进攻方的火力之下,如果不考虑工程量的话,这可真是防守方的典范,进攻者的噩梦。嗯,看来结果出来了。嗨,迪特里希,让我们看看这些新兵干的怎么样。”
“我敢打赌,你们没人能猜到这个结果。”曼德带着几个面色沉重的北洋新军的观察员走进观察哨所。“这帮家伙可真残忍,刚刚我们一共提供了两百个靶子,虽然不能移动,但是不到一分钟就都中弹了,最倒霉的草人身上有十七个弹洞,我敢说,没有哪一支军队能在这种火力打击下还能保持有效的攻势。而且您看看,这些靶子。”
身后的几名北洋军的士兵把扛着的靶子给放到地上,这七八个带着明显的军官特色的靶子上,不管身上弹洞多少,但是在头部的致命部位都有一个巨大的弹洞,而且看起来后面的子弹出口比起入口来更加夸张,甚至有一个靶子的脖子都被打断了,让几位久经沙场的德国教习看的都脖子后面凉气直冒。显然对方的猎兵并非仅仅是枪法好,而且他们有意识的对敌方的军官进行有意识的猎杀,要知道就算是德**队也得靠军官和士官的组织才能发挥自己的战术作用,如果一支正在前线缠斗的军队中基层军官都被敌人狙杀了,那么剩下的士兵就算还能坚持战斗也无法再形成有效的战术配合,只能陷入各自为战的窘境,如果战斗意志薄弱的队伍,甚至有可能造成大规模的溃散。
当然作为对手的北洋新军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即使是德军教习低估了武翼新军的战果,也无法挽救先头营的厄运。实际上潘良弼并不知道的是他的先头营里虽然幸存了半数,但是里面已经没有任何的棚长以上的指挥员。
就在潘良弼正在犹豫是否要收缩兵力等候增援,还是孤注一掷进行冲锋的时候。又有一条来自裁判组的指令发过来了。打开指令的炮兵教习祁开芬脸色变换了几次,让潘良弼和几位标一级的辅官都很是疑惑,不明白这位教习在卖什么药。
“嗯,米斯特潘,我想您可以不用为接下来的战术安排再费心了,请您按照演习要求,和您的同僚一起随我撤出战区吧。”
“什么?不是开玩笑吧。怎么会呢?我们这还没摆开架势就全军覆没了?”一个性急的参谋急赤白脸的辩解道“你们也不能太偏袒那些山东梆子吧。”
“请注意您的言辞,如果你打算冒犯一位德**人的尊严,请相信我,您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的。”大胡子祁开芬严肃的说:“实际上不是您的军队全军覆没了,当然这也是可以预见的结局。指令上说,就在十五分钟前,对方的炮兵已经锁定了我们脚下这块土地的坐标。一次三分钟的火力急袭,诸位已经被判定光荣阵亡了。”
“啊?!”
一脸颓唐的潘良弼和他的军官团都随着德国教习和担任裁判组的卫士们离开了指挥部,在周围军官士兵们讶异的眼神中上了马车,被送往观战区。正在面面相觑的两个步兵营拿不定主意是打是撤的时候,对面突然又是一阵子炮火急袭,虽然没有打中他们的营地,但是很明显的跨射,将五百米外的一块滩涂打的烟火直冒。紧接着对面的冲锋号吹响,从刚刚他们驻扎的营地外面不到三百米的地方一片铁灰色的身影掀开伪装,端着步枪排山倒海般的冲锋而来,而不远处飞驰而来的几辆四轮马车,到了距离阵地三百米的地方一起转了个向,露出车厢背后的沙袋和马克沁机枪,正副机枪手已经就位,神情专注的瞄准着北洋军的阵地,水箱也接驳完成,可以说只要一个指令,马上就可以进行火力压制。
“判定北洋军伤亡七成,余者溃退。武翼新军中镇第一标第三营伤亡一成半,获得完全胜利。”伯罗恩不得不宣布了这个让他黯然神伤的结果,任谁看到自己调教的弟子如此不堪一击也会有些伤感。但是等他看到那些下了战场的北洋军居然都面带劫后余生的庆幸,嬉笑着向阵亡观察区集结的情景。占领了阵地的武翼新军没有丝毫停息,除了一成半的阵亡士兵全副武装的列队小跑到观察区报到之外,其他人抽出工兵铲就开始挖掘战壕、布置雷场铁丝网、安排明暗哨,不到一个小时之前北洋军的阵地就被改造成一个坚固的支撑阵地。那些早就放了羊的北洋军和眼前的武翼新军比较一下,高下立判,让老校官伯罗恩禁不住一声长叹,感慨万千。
不过德国人不知道的是,千里之外,却有人和他一样在为武翼新军的彪悍而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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