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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1页）

“隔依北侧？”当祾祯听到信千鸢的话，她停了下，双方扣紧的手松开。

“怎么了？祾祯。”信千鸢感觉到自己的右手空荡荡的，他扭头不解的看向祾祯。

祾祯淡金色的发丝被风拉起，编织的细小辫子如秋日中的麦穗被冰冷盖上了层白霜，她的眸子露出一抹悲伤，衣裙猎猎，嘴角翕动，有着迟疑，“你想去北方，是吗？”

信千鸢闻言，他看着站在自己对面迟疑问起的女孩，他怔怔的点了点头，侧转过身，望着海岸的北方，语气极低，“祾祯，你知道吗？我在洛城认识了好多人，可我都靠近不了他们，他们都说我是异类啊。”

语气哀伤，祾祯身子一抖，她忽然发现眼前的少年和她一样，明明从没伤害过任何人，可却被所有人拒之千里。

“我爹说君子应多沉毅，少悲喜，多从容。以己之身，振方家之德。”信千鸢嘴角勾起惆怅的嘴角，他也不知是在对祾祯说，还是对自己说，“你知道吗？所有的人都说我将来必有一番作为，气节如孤傲的冷梅。可那些所有的都是我爹希望我做的，我是方家之子，出自文武世家，我一直都高高在上，被他们推得好高。。。。。。”

话语落到祾祯的耳内，她低下头看着少年失落垂在腰边的手，她拂开信千鸢手上棱角分明的雪，一把将对方的手握紧，壅塞在嘴边的话吐出，“信千鸢，我带你走，去北方，那儿的雪足够湮灭你的过去。”

话刚刚落下，信千鸢的身体朝前，他看着自己的手被眼前的少女死死的抓着，朝前跑，朝着北边跑，大吼着，“信千鸢，我带你走，去北方，那儿的雪足够湮灭你的过去。”

“我不怕冷的，我要去北方。”

身体微微倾斜之时，信千鸢反应过来，任由祾祯抓着自己的手朝前跑。他在后面大吼，兴奋的将呛得让人嗓子疼的冷流吸入肺中。

往来行色匆匆的路人望着如疯子般的二人，他们的双目中浮现出一丝疑惑。片刻后，在寒风中，他们又是跺了跺脚，没去理会一直朝北奔跑的二人。

蓝，白色的雪落在大海里化作了蔚蓝，一眼望不到尽头，一直朝着北方延伸而去。

祾祯和信千鸢一路奔跑，当他们来到港口之时，祾祯看见港口前面的鲛洄湾两侧各有六座高耸的雕像，他们都是侧着头望向北岸，左手手掌之上是托着的灯塔，而在灯塔之上有着凉亭，凉亭之下金黄色的钟在风里摇摆。石像的右手按在一柄插入大海内的石剑之上，剑身上有着一排排细小的文字，信千鸢说那是驻扎在此地死去的士兵名字，每一个都是站在灯塔之上青丝白发，化作白骨。

石像的背后是两排礁石，险峻的礁石上面有着民工们修造而成的栈道，通向石像的背后。

祾祯在信千鸢的带领下，她小心翼翼的在栈道上走动，当他们走到石像的背后，她注意到有几根粗长的缆绳从石像头顶延伸到栈道边，而在石像的背后有着许许多多的凹槽。

“祾祯，系住。”信千鸢朝着祾祯递来一根绳子，朝着她缓缓的说道的同时，他自己又是抓住一根绳子将自己系住，用手攀着凹槽不断朝上爬去。

祾祯跟在他的后面，他们两个没去石像左手托举起来的灯塔，而是朝着石像的头顶爬去。

当信千鸢和祾祯二人爬上石像的头顶，他们二人朝着北方望去，白色的雪被斜斜的吹来，打在他们的脸蛋上，放眼望去，在他们的脚下是浩瀚无垠的大海，白色的海鸟在海面上低折高飞。

正当祾祯深吸一口气时，他看见在石像头顶的边缘坐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他孤独坐在边角上，发丝被朝后吹的飘飘而起，他的脚放在石像外边，悬在风里，一柄银白色的长枪搁在他的身边，那是位镇守在此处的百夫长。

“陵稗。”信千鸢看着那个背影低低叫了声，他认识那个人却是不熟。前几日，他托府内的下人向他问问可不可以带人来这看看，得到了对方的同意。

鲛洄湾内的十二座石像，王朝规定中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上去。

陵稗闻声，他扭头，嘴角勾起，发丝如烟轻拂。当看清男人的脸庞，祾祯的目光一愣，那是个怎样惊羡的男人，他有着深黑的发丝，深棕色的眸子，眉宇透着点点的忧郁，高挺的鼻梁镶嵌在眸子之下，微挡流泻而下的阳光，嘴唇勾起笑，随之脸颊两侧有着凹陷下去的酒窝，说不出味道的笑容在其脸庞上荡漾开去。

陵稗在朝二人微笑示意之后，他又是回转过头，闭着双眼，抬起右手，悬在风中微微拨动着气流，像是在聆听着什么。

“他在干什么？”祾祯注意到陵稗的怪异的动作，她轻轻的朝着信千鸢问起。

“鲛歌，他在听大海之下的鲛歌。”信千鸢朝前走到石像的边缘，低头看着鲛洄湾的海水。

“鲛歌？”祾祯恍然，她有些恐高，可她仍然是咬着牙，和信千鸢并排站着，顺着他们的目光，朝着下看去。

对面灯塔上的士兵看到了祾祯二人，他们目光疑惑，敲起了金黄色的钟，从一处灯塔之上飞出一只极小紫色鸟，扑扇着翅膀在陵稗面前闪动。

祾祯望着那只紫色的鸟有些好奇，信千鸢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那是紫鸢，我们越国训练出来传递消息的鸟。”

陵稗双眼开阖在紫色的鸟面前做了手势，那只鸟看见之后，它停止了啼叫，飞了回去，随之灯塔上的钟声蓦然戛止。

祾祯凝视着水幕，渐渐的她发现某处的海面开始荡漾起来，随之是一个穿着鲛绡的鲛人翻腾出海面，蓝色的鲛尾泛起湛蓝的海水，鲛人发丝如海水流烁：

“与君相见又相知，

相知才明相思感。

明知世间无奈事，

何必相见与相知？”

入海的声音响起之时，鲛人的几句歌声也随之在鲛洄湾的上空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