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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却说萧子玉出事的时候,蒋兴和家里也出了一点事情——蒋家唯一的千金蒋钰莹突然得病。蒋兴和一向老成稳重,考虑到女儿还要嫁人,他把真实病情隐瞒了,对外只称小姐偶染暑湿,已延请唐少隐出诊治愈。但蒋家上下心里都明白,小姐的病绝非只是暑湿,因东家严厉,谁也不敢瞎猜,更不敢对外张扬。
除了女儿的病,朱企丰墓也是蒋兴和的一块心病。凭预感,他估计到萧子玉一行是永远回不到地面了,也就是说,所有的知情者都死于非命,朱企丰墓永远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蒋兴和正为此事焦虑,张显凡径直走进了书房。
“蒋老板,情况有了转机,比我们预计的还要好。墓中的人没有全死,还有人活着出来了。”蒋兴和一听,就点着头鼓励张显凡往下说。张显凡在椅子上坐下来把萧金平的话转述了一遍,之后又说道,“这个墓确实是机关重重、暗器密布,没有朱子湘谁也别想进去,如果朱子湘还活着,岂不是一件大喜事吗?”
蒋兴和等张显凡把话说完,才开口道:“听你所言,有人活着出来了不假,但是你凭什么就说是朱子湘师徒活着出来了呢?会不会是萧家有人没进入墓室,等到天将亮也不见有人出来,才又把洞口封了?”
张显凡点头:“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对萧金平的话并不全信,所以我多留了心眼,去到大郎巷13号查证——果如我所料,出事当晚的后半夜谭小苦回家拿了东西。一个姓袁的老头和朱子湘是邻居,他跟谭小苦还搭了话。我觉得这是老天爷在助蒋老板,如果没有朱子湘,就算是找到了墓地也是白搭。”
蒋兴和问道:“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张显凡说:“我认为十有八九他们去了西方头上。”
“何以肯定就是西方头上,不会是北方头上吗?”
“第二天一早,有人在路口拾到一床七成新的棉被,上面绣有‘朱子湘’的字样,那路口在朱子湘家的正西方向,所以可肯定他们去了西方头上。至于七成新的棉被为何被扔掉,可能是这样的情况——一开始并无目标,带上棉被是为了御寒,后来他二人商量好了要去远方避祸,带上棉被就容易暴露,才弃于路口。”
蒋兴和点头:“这分析有几分道理,你有何打算?”
张显凡说:“无论他们躲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们寻回来交给蒋老板,既然已经确定了方向就好办,我估计他们近则躲在靖州,最远是去了贵州,这条驿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多,只要留心应该不难问到。”
蒋兴和说:“你去账房支点盘缠,此事不宜久拖,应速去办理。”
张显凡道:“我明天一早就动身,今天是特向你辞行的。我不在都梁的时候,如果想了解萧家的情况可向一个名叫萧金平的人打听。我已经跟他说好了,或许他会主动找上门来。”
次日一早,张显凡就带了盘缠,骑上枣红马望西而去,其时,朱子湘师徒离靖州已经只剩半天路程。
却说张显凡走后的这天中午,李施烟引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来见蒋兴和。一进书房,这汉子就对蒋兴和说:“我叫萧金平,是萧家的庄户,也是张显凡的朋友。”
蒋兴和和颜悦色地指着一张椅子说:“坐。张显凡在我面前提起过你。”
萧金平说:“我是下人,不敢跟蒋老板平起平坐,站着说话就可以了。我今天来是有要事相告——由于大老爷爱面子,不肯道出实情,那些失踪庄客的亲人见不到亲人都上门向东家要人。大老爷被逼得走投无路,就谎称二老爷领着他们下云南修公路去了。那些人一听,就觉得东家赚了大钱,这个说家里老人病了,那个说当家的不在快断炊了。大老爷这次从云南回来还欠了一大笔债,说是不及时偿还就要见官。到了这一步,他昨晚与老管家商量,决定把南乡那八十亩上等好田卖了应急。今天一早就派老管家寻找买主去了。”
李施烟插言道:“这么大一片田,谁买得起呀,他为何不来找我们呢?”
萧金平说:“我也是这样说,大老爷就是爱面子,认为两家原来是儿女亲家,可能是赌气吧。”
蒋兴和道:“你们东家出了事,工人的工资没欠吧?”
“上个月按时发了,这个月才刚开始,情况还不知道呢。”
蒋兴和又问道:“你的工资是多少?”
“每月两个大洋。”
蒋兴和转对李施烟说:“跟账房说一声以后每个月给这位萧师傅四个大洋。”
萧金平一听,扑通跪了下去:“蒋老板是我的再生父母,今生今世当牛做马我要为您效劳。”
蒋兴和说:“下去吧,以后来这里不要让人知道。”
萧金平走后,李施烟说:“东家,这可是一条十分重要的信息,萧家在南乡的那八十亩田是旱涝保收的上等好田,若不是万不得已,是没人肯卖的。”
蒋兴和点头:“南乡的田我做梦都想,这机会确实难得,问题是萧子儒不愿意卖给我。”
李施烟说:“萧子儒是书呆子,对付他不难,他好面子你就给他面子——主动出击,不等他开口就提出要求,这种人不精于生意,也不会漫天要价。”
蒋兴和觉得此法可行,又耐心等了一天,待南乡那边的风声传到止戈亭时,他才领了李施烟乘坐大轿去到萧家大院。
蒋兴和的造访令萧子儒大觉意外,为了显示他的官宦世家身份,有意迟迟不出来,只令下人把蒋兴和引至后堂的会客厅。
会客厅布置得颇为雅致,壁上书画较多,有米芾、玉铎墨宝,也有现代书画家题赠的字画,内中竟然还有于右任赠给他的条幅,出自李白诗,道是——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蒋兴和于书法虽无造诣,但因做的是古懂生意,长期浸淫其中,亦颇具眼力。于右任这幅草书间用篆、隶笔法、中锋圆笔、圆中寓方。虽字字独立,但笔意相连。结体宽博,任意挥洒,大气天成,实为艺术珍品。
蒋兴和又看了几轴,都是历代名家之作,各有千秋。当他把目光投向书房正首时,发现挂在醒目处的作品为萧子儒本人所书,内容为愤世之词,与他本人际遇接近,第一幅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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