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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祁君逸率先下了马车,又朝她伸手。
姜翎月被扶下车,抬眼就见四周围着着一列站姿挺拔的带刀侍卫。
领头一位官员微躬着腰,道:“陛下,人已经提出来了。”
监牢阴暗潮湿,身量高些的连站都站不直,天子之尊当然不会进去。
姜翎月被安排进一间厢房,墙上有一个几不可见的小暗窗。
她走到近前,抬眼过去,可以清楚的看见隔壁房间地板上匍匐着一个身穿囚衣,满头长发凌乱披散的妇人。
大概因为要面圣,所以身上的囚衣倒还算干净,但面上却青紫一片,还有着清晰可见的掌印。
这是沈氏,磋磨了她十几年的沈氏。
在姜翎月的印象中,沈氏娇妩动人,声音带着点南方那边的娇软腔调,她最爱捏着她那轻轻柔柔的嗓音,说着诛心的话。
小时候姜翎月学到蛇蝎美人这个词时,脑中所出现的人就是沈氏。
但姜邵很吃这一点。
当日沈氏提出要将姜翎月许配给沈家那位不通文墨,喜爱男色,在京城都闻名的纨绔时,姜邵罕见的犹豫了下。
他倒不是多心疼女儿,而是觉得姜家嫡长女嫁给那么个东西,确实太不像话了些。
只是这点犹豫,也抵不过沈氏娇嗔的一眼。
她甚至都用不着想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用矫揉造作的装哭扮柔弱,姜邵便同意了。
在姜邵忙不迭去哄妻子时,姜翎月正跪在地上,顶着沈氏那双讥嘲的眸子,心口寸寸凉透。
而现在,那仿佛不可战胜的沈氏,匍匐在地,神情呆滞,毫无生气。
‘吱呀’一声,隔壁的房门被推开。
一袭玄色常服的青年跨步进来,随着房门的打开,刺目的阳光射进略显幽暗的房内,沈氏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来人。
她是将军夫人,入宫赴宴次数不少,当然是见过祁君逸的。
帝王亲临,她浑身一颤,端正了跪姿,叩首道:“罪妇参见陛下。”
嗓音嘶哑,似乎喉咙受了伤。
有侍卫搬了把软椅进来,祁君逸坐下后,垂眸瞥她一眼,等屋内被清空,人都出去了,方淡淡道:“沈氏,你可知罪?”
“罪妇知罪。”沈氏维持着叩首的姿势,道:“二叔犯下大错,株连全族,罪妇是沈家女,受沈家生养之恩,罪妇该当同死。”
真是舌绽莲花,字字珠玑,口口声声当同死,却暗自辩白自己被株连的无辜。
祁君逸恍若未闻,他指尖轻叩椅侧扶手,道:“除此之外,你可还记得自己做过哪些自寻死路的事?”
室内静了一瞬。
忽然,‘咚’的一声响起。
沈氏对着地上猛地磕了个响头,仓惶道:“罪妇不该因嫉恨姐姐,而对同她肖似的婕妤娘娘刻薄以待。”
……刻薄以待。
暗窗旁,姜翎月指尖攥紧。
原来那样多的欺凌和打压,仅仅只能化成一句‘刻薄以待’。
祁君逸当然知道他的小姑娘在姜家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但能化成文字呈到御案前的卷轴,也只有一些典型的例子罢了。
个中苦楚,生来就站在顶端的他体会不到。
即便如此,他依旧沉了脸,“还有呢?”
还有?
沈氏一怔,恍惚间竟然抬起头,直视天颜。
房内没有其他人来治她大不敬之罪,只有祁君逸眼神冰冷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神仙醉。”
这三个字像是钢钉,将沈氏浑身僵硬的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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