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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淮嘴角抽动了两下,心说爹啊你可真敢说。
一旁的荣济却并不以为意,反倒眸子深了深,上前了两步:“我刚才看着,英王倒像是心疼姜姐儿。”
听了这话荣榆几乎是跳着就站了起来,盯着荣济看了半天,有些不敢置信:“你看着?你哪里看出来的?”
“您没留意吗”他说起来的时候底气也有些不太足,声便有些弱,“英王刚进来的时候,面色和善。是听了荣淮说姜姐儿在祠堂思过,他才黑了一张脸,说起话来也有些带刺,一字一句的噎着您。”
让他这么一说,荣榆才觉得是有着那么点意思,渐渐的回过味儿来。
他这头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呢,外头荣敏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如荣济所言,荣家家教是极严谨的,容不得儿孙们言行无状,于是荣敏面色发白鬓角微有汗水,大口喘着气站在他们面前时,他黑了一张脸训斥道:“大半夜不在屋子里睡觉,你这么不修仪容的跑到长辈们面前来,是怎么回事?”
荣敏却也顾不上认错,双膝一并在荣榆面前跪了下去,拖着膝行了两步:“外祖父快请大夫来,姐姐昏倒在了祠堂里,这会子浑身都发起热来了。”
别说是荣榆,连带荣家两兄弟都惊的倒退了一步。荣姜发热了?她是练武的人,身体一向硬朗的很,七八岁的时候深秋下河摸鱼她都没流过一回鼻涕,怎么跪一跪祠堂就发了热?
荣榆心里却很是后怕,赶紧叫了马瑞去请大夫。两个儿子不知道,他却再清楚不过,把荣姜丢去祠堂前,他着实下狠手的抽了她三个藤条,他本没多想什么,从前荣姜闹的不像话,他也这样打过。
猛地想起赵倧临走前那句话来,荣姜左肩上有伤!他腾的站起身来,拔脚出门就往祠堂方向去。
荣济几个自然是跟着他出门,荣淮去在后头拉了荣敏一把,拧眉问他:“你怎么知道你姐姐昏过去发了热的?”
荣敏一怔,一时语塞。
荣淮却明白过来,拍拍他肩膀:“你外祖父这会儿担心你姐姐,顾不上来盘问你。回头要是问起你来,你就说是丫头来告诉你的,你不放心才跑过去看了一眼,跟着就来前头回话了。可千万别说是你自己跑去看她的,听见没?”
荣敏很老实地点头应下,笑话,他要敢说是自己跑去的,少不得他也要被扔到祠堂去罚跪了。
荣家的内宅可忙了起来,已经歇下的老太太也起了身,由着两位太太伺候着挪到了荣姜屋里去。
大夫已经诊过了脉,荣姜这回发热竟是因为荣榆一藤条就抽在她左肩伤口处。她那处伤虽然早就结了痂,已经没什么大碍,但是从她受伤到今夜回京,一没有好好休养,二来尽管当日程邑给她的是上好的外伤药,可内府调理,远在江北却没能顾得上,所以这伤口看起来是好了,实则还得好好养一段日子。
可偏巧了荣榆一藤条下去,结的痂是没烂开,但也隐隐渗出血来,之后又把人仍去了祠堂罚跪,夜间的穿堂风吹起来,身体自然就受不住,于是一向健康的荣姜就发了热昏倒在了祠堂里了。
大夫开了方子,嘱咐了用药,荣榆便叫把他送了出去。
一旁的老太太见外人走了,才哭着撒起气来,颤着手指着荣榆:“你的心就这样狠,我常说叫你管教孩子们和软些,你偏不听,动不动就拿藤条抽人。她是个姑娘,再争气也是个姑娘,这回好了,叫你打病了,你可高兴了?”
淮大太太赶紧扶住了她开口劝:“老太太快别伤心,大夫才刚不是说了,姜姐儿没大碍的,好好休养一阵子还是活蹦乱跳的。”
“没大碍?怎么才算有大碍?非要把人打死了才算吗?”谁知道老太太一听这话伸手就推开了淮大太太,倒整的她没脸。
淮大太太也不生气,叹着气一缩手站在了旁边儿,大约是知道老太太在气头上,一时也不敢再说话。
还是济大太太上去顺着老太太的背:“天色这样晚,老太太这样生气,万一气坏了身子,姜姐儿醒了岂不是要自责死吗?”她冲淮大太太使了个眼色,叫她过来扶人,一边继续开口,“姜姐儿这里有我看着,老太太宽宽心,好歹回去再歇一歇,明早再来看她。”
老太太自然不肯走,最后还是荣榆半拉半抱的把人弄回了上房院去。
荣榆一关上门,就听身后自己夫人开口数落他,他也不还口,也不生气,往椅子上一坐,直等到老太太说累了,他一伸手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接过茶一饮而尽,张口就要再说,荣榆却打断了她:“你也数落我一晚上了,总该叫我说说话吧?”
“你有什么好说的?”老太太仍是没好气的,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撂,虎着脸瞪他。
“孩子也是我一手养大的,我也心疼她,可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她?”他不等老太太开口,叹口气道,“她在陛下面前,说太子是犯上作乱的贼子,虽然本意并非真的如此,可你知道陛下动了怒,把太子圈在府上闭门思过吗?我不打她,不让她长长记性,以后还了得了。”
老太太吃了一惊,想数落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荣榆看她收了势,稍稍松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可眼下麻烦的还不是这件事。”
“这件事还不麻烦?”老太太眉头也拢在了一起,“还有更麻烦的?”
荣榆颔首说了声是,跟着说道:“才刚我请了英王过府,可他听说我罚了姜姐儿跪祠堂,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当着人就跟我冲起来,字字句句噎得我没话说,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
他说完了看老太太有些不解的看向她,才又开口解释道:“老二说,英王像是心疼了。”
“胡说什么呢!”老太太听罢就提声斥道,“他跟你是平辈论交的人,这样的话是好乱说的吗!”
“你看你怎么不让人说完,”荣榆也不跟她犯犟,仍旧是平着声儿解释,“我自然也不信,可仔细想想,又确实像是这么一回事。你想,如果是真的,那还了得了?我不是那些老顽固,守着什么辈分丢不开,可谁都行,就英王不行——”他拖音顿了一回,神色是很认真严肃的,“他护着荣家,帮着荣家,我感念他,能帮他的我自然也帮一把。可要是姜姐儿这种事上跟他搅和到一起,没什么好处。”
老太太沉默下来,仔细盘算了一回,深觉荣榆所言十分有道理,不多时又开口问:“可难不成你能跑去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们家的大姑娘吗?这也太不像话了。”
荣榆看了她一眼,唇角略勾了勾:“姜姐儿不是病了吗,”他丢了一句就不说了,顿了好久,“他临走请我明日临朝,我正好告诉他,是因为挨了我的打,姜姐儿夜里就发热病倒了——我不用问他,就能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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