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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死物从黑雾里冲出,是轿中新娘,她身高忽有十尺,一身金银,步摇在乱发边摇个不停,看着富贵无比。红盖头遮不住她的脸。是一副溺死的表情,脸上红妆早就不见踪影,端得出千万般冤屈。
新娘甩动自己垂在空中的手臂,嘶吼:“陪我,快来陪我!为何不陪我!为何不带我回家……”
尾音带着哭。
斐守岁少见得有些生气,他执手念诀:“结刍为狗,借魂落灵,随我化形。”
话落,那双变化出的手臂一下子有了力气般冲向新娘。
新娘转身想躲过,却被双手擒住腰肢。像是擒住一只将要落地、无法改变轨迹的鸟,很容易。
手臂上金色的符文随即散开,缠绕上新娘的身躯。新娘受到束缚,仰着脖子抽搐不停,黑水从她的嘴角里涌出,腥臭味沤上土地。
斐守岁退后几步,站在不远处,他一直做着念咒手势,凝眉道:“可怜女儿家,休怪我不仁了。”
新娘疯狂地摆动身子想要挣脱,四肢被符咒嵌入,被割出魂灵的血来。
在斐守岁怀里的陆观道,猛地打了个喷嚏。
“好难闻。”
斐守岁垂眸:“……是有点。”
新娘好像感到了痛般,呜呜地落下眼泪。
斐守岁见过很多这样的情景,无论是美娇娘还是老妇人,都会哭,似乎也都爱哭。可早已化成怨念的她们,早就不把泪水当成祈求了。泪水对于她们而言,只不过能多换来一丝逃脱的希望。
斐守岁停了一瞬,他看到新娘的眼泪落在金色符咒上,慢慢的泪水变成一朵钗花。
视线一转,新娘竟在惨笑。
“……我送你罢。”
斐守岁声音并不高昂,没有胜利者该有的喜悦,只是累了。他这一路来,见过太多。
符咒越缩越紧,新娘终是不再挣扎,她仰首望天,缓缓闭上那双早就没有灵气的眼睛。
最后符咒将她拦腰截断,在躯块落在地上的一瞬,化为虚无缥缈的烟。
斐守岁上前抚去新娘一地的魂。
“若有来生,还是不为人的好。”
秋风混合夜色卷过,黑雾褪去,藏褪路边小溪。圆月又从云层里探出,毫不遮掩地盖在两人身上。
“回来。”
斐守岁动了动手指,那对粗壮手臂变成一丝衣带,轻盈地落回笔端。
过了很久。
陆观道蹭着斐守岁的衣襟问:“可以睁眼了吗。”
“嗯。”
陆观道小心翼翼地抬头,他一双混黑带绿的眼睛望着斐守岁。
“你是道士,那种、那种会除妖的道士?”
斐守岁笑说:“错了,是会除妖的书生。”
……
路上,一大一小有的没的搭上些话,陆观道还是口齿不清,有时说的斐守岁要想上很久才能明白。斐守岁本想从他口中套出些来路,眼下也是不成了。
约莫走去半里路,远远看到有一番招牌在树上绑着,影绰绰地飘在树丛间。
此间,陆观道屁颠屁颠地跟在斐守岁身旁,他眨眼确认是有东西,仰头摇了摇斐守岁的衣角。
“树上绑着个穿白衣服的人。”
斐守岁:“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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