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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州刺史府内后衙,一位老者颓然卧在床榻上,闭目不动,衣襟上满是水渍。以往光芒四射的生命力即将消散殆尽,如今只剩一具苍老躯壳横在现世,如残烛星火。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老者艰难地嚅动嘴唇轻吟,声音虽然嘶哑,却透着豁达,似乎全不把这当回事。他吟到兴头,右手徒劳地去抓枕边酒壶,却发现里面已经滴酒不剩。
“使君,使君不可挖,妄自菲薄!陛下对您寄予厚望,又委以封疆重任,使君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大宁为了陛下爱惜自身才是啊!”幕僚拭去泪水,苦口婆心劝道。
这垂垂老矣的不是别人就是现任梁州刺史陆纳。
“陛下!陛下!”陆纳望着床榻之上的垂帘喃喃自语。倏然屋内似乎有些动静,他费力地拧了拧脖子,偏过头去看,但只看到临窗案头已经摆好了一卷书札。
“替我拟写一封辞呈送往洛阳,再迟恐怕我就回不到吴县了!”陆纳喉头极为缓慢地动了动,艰难的说出两个字:“俶儿!俶儿!”
陆俶是陆纳之兄陆始之子,陆纳之侄,这叔侄二人渊源颇深,甚至于还曾出过一个陆纳杖侄的故事。
陆纳无子,而年轻时被陆纳杖责教育过的侄儿陆俶却对其奉若亲父,加上陆俶之父陆始英年早逝,二人虽为叔侄,实则情同父子!这倒也印证了那句棍棒底下出孝子。
从陆纳担任吴兴太守以来,叔侄二人便相依为命,形影不离,二十馀年未曾间断。
上月,陆俶之母病逝,陆俶便辞别叔父归乡葬母,于是亲尝汤药,在陆纳身旁侍候的人便成了幕僚。
“使君,陆主簿他尚未归来,要不属下修书一封请他返回梁州?”
“不!母丧,母丧,咳咳……母丧守孝为大,他贸然回来会遭人诟病,我亦不可夺情,就让他安心留在吴县吧!”
“诺!”
幕僚坐在案前,已经开始起草陆纳的辞呈,见此,躺在榻上的陆纳倒有些欣慰,辞去梁州刺史一职让他彻底解脱了!
“崔钰处理州内政务可有什么麻烦?”陆纳半睁着眼,有气无力的问。
幕僚一边奋笔直书,一边细声答道:“崔别驾处理政务自然是手到擒来,可就是不太安分,也怪他太过强势,凡事都想整个第一,估计是想在吏部那里得到一个好的考评吧!”
陆纳强撑着身子,斜躺在榻上:“难道崔钰出事了?”
“使君重病在身,无心理政,所以崔钰贪权倒不是事,问题就出在他的野心太大,他贸然杀了锦衣卫校尉檀粲,事前也不知会一声使君!闹得锦衣卫的人告到了京都,惹得陛下都动了雷霆之怒选派了兴宁郡公来梁州彻查崔钰……”
幕僚说的起兴,陆纳却听得胆战心惊!
“这崔钰怎敢如此胆大妄为?”陆纳支撑着办坐了起来。
“哎!使君您怎么起来了?”幕僚放下笔,立刻小跑着过去扶着摇摇欲坠的陆纳。
“快说!老夫不坐衙的这些时日,这崔钰究竟都干了什么?”陆纳红着眼死死用力抓着幕僚的手,吓得后者冷汗涔涔!
“使君,这……”
陆纳横眉竖眼,突然动了怒,他语气急促催问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梁州刺史就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否则今日起我陆纳就当从未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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