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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笔黔途略蒲团主人邢慈静(第1页)

黔之役,周戚昵识,百尔辍其辖。先大夫笑谓:“辽不必菀于黔也。当途者或以宜辽必宜黔耳。余而辍行,将余为避事乎?”妄意未叙于辽者,或叙于黔。此先大夫意中事,默不以发也,竟成行。载途之苦,虽从先大夫后,即觉步步鬼方,未必生还。谓氏积疴在身,积瘁在心,不用为先大夫疑也。

抵任则败石支床,绉木为案,茶铛毁耳,药灶折,梁七箸长短参差状,先大人微哂相对:“节钺遐方,供帐器释不减王者居,人言不尽然矣。若用为调,实用为啸云”。会苗议违心,不视事者几月,月中支费,悉属氏簪珥及箧中赍为往费余者,

乃四月一日,所天见背矣。氏思:万里殊荒,携一弱小儿,安得妥榇还也。一恸倒地,不知身之在远,即微息脉脉喉间,妪婢不能嘘吸探也。王媪从旁泣曰:“浃日不获听微息,而冀生致是惑矣。”即不克备下里一切,何至一簪不得着身。仓皇间贯颠以铰强作寸入。数日苏,以诘媪,媪曰:“向虞著之不坚耳,何知今日?”相持而泣,竟月水浆不入口,昕夕督仆上食哭临,涕竟血继者屡矣。轻尘之身,不惜一死,即弱小儿,亦付无可奈何。独此亡大夫之榇,不手厝家寝,死且不暝,何妇人为,乃厌厌扶榇还。沿途有死无生之状,百口不能摹;危山险水,魄震魂摇者,千口不能摹;封豸长蛇之怒,豺号虎啸之威,俾母子瞬不及顾者,万口不能摹。痛定思痛,姑条分其概,俾也子孙知余之苦,远谢一死万万耳。如曰敢以布之大人长者,氏则妄矣。

越月之三日祝柩行。甫及一舍,为大官铺。氏头岑岑,昧迷中都不省四履,元黄间少就可即,扣地画天,血渍襟袖重叠,见而神理消亡,非天翼之行,万里穷南,几以双骼归矣。母子相吊,不能遏舆人之请,遂移柩而前。

行矣,摧割填胸,加之烟光蒙冒,觉日规为氏小也。又几舍,而至龙里。里人相戒以重蔽,惊问其故,以曰:“无他虞,豺狼虓虎,入城排户耳。我人不获,稔藉寝矣,敢不告我上官。”氏于此时,昏绝不知人事。阖眷臧获,视柩复视氏四体。委豺虎者,两浃旬焉。曰:此其地何如而得委蛇行,乃离龙里。

力羸支惫。匍匐望新添如望闾焉。孰意其险在新添者,不啻其在龙里也。兼程跋涉,过平越北去五里,江云麻哈。是江也,危石突立,夹岸插天,一线路分,阔余尺。人即攀葛下乎,先大夫之柩何?迢迢长系,左右护柩人如珠贯焉。始及岸,岸下淼茫,翻云排浪,篙橹不获施。两崖卓标,竹缆横结,赖水人手掖颠承之,乃得渡。氏及弱小儿身随柩侧,魂越柩之上也。至今言之股战。

兴隆、清平,壤相错也。苗夷冒没,轻儳御人。白日戈矛,向则咋指缩步。少弛戒,则群吠鸟集,若禽兽焉。氏虽拘株筍舆中,弱小儿手提在抱孙,色飞神越,唯凭棺永号,曰天乎!幸假片晷清尘,俾获厝所,无骇我老母如线之息焉,若崩厥角稽首矣。

心目张望,手口拮掬。候人告我以寄径曰:“卫属偏桥也。前过华严、飞云等洞,后经辰龙、油札等关,崎崛硗确,皆人不得骈肩,骑不获纵步,危险极矣。”北瞻则云封茫渺,南眺则蛇虎如追。微徼先大夫之灵,四大区区,奄忽江鱼腹,瞬息沟中瘠也。朝饔夕餐不及知,何暇问一剑之孤装。

再逾程遥拱大聚,则镇远府也。至此,氏更蒙昧,不别家人子,气息若在有无间,绝而复续者二十宵。从徒怂恿登舟,舟仅一叶,非大艅艎可受簟榻卧具者比。风之,日之,雨之,露之。昼焉暴炙,夜焉匽薄,益以水气炎蒸,老弱仆向,但病递起伏,至是一概委顿莫能兴。阴曹地狱之设未知有无事此,或足敌焉矣。

舟中绵惙,梦觉中似是神来告人曰:“前渡清浪矣,红苗梗路,蹈水不啻康庄,潜渊如步平衢,劫人而钞其货,奄息飘风去也,勿兢渡。”氏于此时汗浃背踵,眼际若开,询其地,果曰清浪,遂各戒严。弭日,待舟结百余,乃敢前。

惊悼自语,心神尚未帖帖。舟人哗扣,若曰:“掉滩!掉滩!”云。氏垂死中强起问故,人百其口谓江中诸峰矗矗,杪忽错则瓦解者舟,齑粉者人矣。大绳维系,并力而援,无不口涌诸天也。如此者凡七过,而鸡鸣关其最险焉。

阅平溪缆舟,漏下二十刻,岸上人马嘶语相喧。探马方岳船甚亟,中外仆属惊报来人可讶也。先曰:“方岳船。”渐近渐急。而曰:“老爷船,得无我家干乎。”审听,果王士元、李继惠也。应曰:“在此。”彼即号声动天,跳舟上,抱柩恸倒。氏但张目嘘欹,气息几绝耳。

挂号沅州、贵州两院,旧与道尊隙。道尊即欲削其符,数吏承多方作怜乞状。彼欲修隙也,遂喝吏承而去三之一焉。供具员承旨,即以恶草具。氏扪泪自嗟,谓:“愚妇人素不蹑六户阈,每忆先长兄曰:‘世态凉薄不可问。’安知人情至于此!”

辰州信宿刘道尊,笃乡井情,旦晚哭临,手捉弱小儿臂曰:“孤帆冒洞庭之险,使我心摇摇如悬旌矣,慎旃哉!”相顾失声,遂遣舍人护之行。我子我孙,永世无忘此二天也。

次至武凌,缘素不习风涛,主仆皆抱疴;且淫霖无休时,暂栖驿署,但见蝶悬蛛网,萤入燕巢,蚧蛤争鸣如寻人噬螫,四体几无顿处,而涓溺危岩之怖其缓者也。

三日抵湖口,虾菜瓮飧,仆仆办牲祭,向风伯祈顺候。二日乃夜发三十里,大风作恶,排浪击天,中维忽折。呼天吁地,人睨败板偷生矣。氏分此际,唯有附榇沉溺,不惜肉厌鱼腹,安得若骸启棺殉耶?中湖望断金山停楫。夕而波恬,始放帆得三百渡。舟人告以军山在近,奈苍素不别何?不得已下锚湖中,使呵护不属鬼神。贼舟突至,必不能徒手应。逆风复作,篙橹不获施矣。亭午,乃及岳州。

团峰系舟,丙夜暴风断缆。漂泊江中,回听波击,势比崩陵。左右罗舟覆溃者,不胜计。天幸达旦,始得及峰焉。此说得之家干追述,氏恨不当此时,葬鱼腹尚寐无觉也。

彩溪夜卧,舡鼓甫动,即觉客舟蛙噪,震叠通江。氏在仓中,不啻化人无吪。婢子拥氏避皇卒中,尚能吁唏答:“错趾即江焉用避。”随问何避?始知抄仓徒肆崇凌人耳。又守风三日,夜转牌挂号。百滞不可以口舌计矣。

黄州渡江,遥指万仞砥柱江中者,小姑山也,土人骇其险。众仆嚾哗,缩足如循,掉臂勿动,忘身之在船矣。跼蹐三十里为马当。稍稍解严,不意尖峰罗拉,隐隐错江底,一丽则艅艎瓦解,小者仅似翻盆。氏于此始知人世无逾此险,差可方今日人心耳,何得不兢兢战惕。

安庆就途,吏胥之狡,徼卒之悍,千诡万诈,巧肆梗塞。言陆便矣,不满符数;言水便矣,不给舟夫。苍头稚子,往来公府,蛙噪虽烦,又被棍徒曲挠不得申。氏时槁木孤舆中,水滩蔚岛,一柩相倚,身侧仅一环一妪,相对哀号。风吟草啸,割肝摧心,虫响乌啼,色陨骨碎,有哭天欲老耳。几欲奋臂长江,托心短练,恐弱小儿不能一手挽双绋也。忍死赑屃,蹉跎三昼夜,乃得取道。跋历艰辛,风餐露宿,脱厄水火。厝先大夫于正寝者,实天之灵也。黔途诸苦,于时不能笔,故曰“追”;挂漏不啻万,故曰“略”云。

所列诸条,或后先错,或名居舛,皆病中偶醒,若寐若寐,随笔扎记耳。若夫程程张目,跂乡关而冀,分执一绋,口不啻出者,不能记。先大夫奉命殁于荒裔,氏以笄黛,不获叩天子庭而请恤典也,不能记。追忆先大夫辽阳坐镇六载,清宁鸡犬相安。一离界即戎马相蹂,败不及收,至今泯不为叙也,不能记。

氏族河间。视弟侄辈疏眉秀目,鱼雅青襟者几三十人,乃文弱无为。不能为氏白,又禁氏不得自为白。何河间之族,为氏弱弱小儿,日作蠹鱼,窗几间大类渭阳文弱,氏即意气填胸,奈何哉!舍其大而区区一陆一舟之劳是记也,不足存已。

万历戊午年仲春月,马室未亡人邢氏具草,壬戌四月望日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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