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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没法让其他人看见,应风色心想。
这足以颠覆现有一切江湖宗门,改写武林样貌,人人都能练上武功,其中半数可望成为高手,不会再有魏无音那种不懂教育、却妄自尊大的颟顸师傅,毋须侈言资赋,如读书做学问般,勤能补拙,付出就会有收获。
应风色细究了血髓之气的走法,重新模拟与莫婷行功,果然一改先前的迟滞混沌,颇有突飞猛进之感。识海内时间无有意义,他闷头练了无数次,不再受到假想的莫婷牵引,反而成为两人中的引领者,莫婷隐隐然已非他的对手,突发奇想:“这是她对《冥狱十王变》的理解,但未必全是对的。”挥散眼前虚像,径下指令:“我想看《红尘四合手》的套路,你能把我打这路拳的形象,和她的示演叠合么?”
身后传来应无用带笑的语声:“我试试。”
场景移至小院,韩雪色高大的身形拉开功架,打起了《红尘四合手》,影像微微一晃,叠上了莫婷玲珑浮凸的婀娜身形,两个微带透明的虚影渐趋一致,然后才又分开,变成并排同练的模样。
冒牌叔叔的处置异常细腻,韩、莫二人动作上的微妙差异一望即知,应风色对自己的观察模仿素来极有信心,但参照到如此纤毫毕现的地步,才知毕竟不是一模一样,有太多想当然耳的地方。
“把我的拳路,按她的打法重新修正,然后就能把那丫头给撤了。”
“会有误差喔。”应无用提醒他。“非你五感所得,毕竟不是真。”
“无妨,试试。”
韩雪色的影像晃了晃,拳路变得绵软起来,瞧着娘气冲天,说不出的滑稽。应风色却抱臂蹙眉端详片刻,才道:“可以。然后除去衣衫皮肉、脏腑经络,留下骨骼即可。”
光洁无肉的白骨架子,在院里打着绵软的兔儿拳,画面顿从滑稽成了难以言喻的诡异。
果然如此。应风色轻轻击掌。
《最胜光明手》与赤龙漦息息相关,《红尘四合手》也埋藏了操纵青龙漦的关键线索。“你瞧,这像不像是以骨行气的路观图?”他一边跟着比划,随口问冒牌货叔叔。
“这思路不错。”应无用笑道:“拆拆看就知道啦,记得运使血髓之气,别光记得用内力了。”双掌交错,如转莲花,唰地兜头绞落,使得正是四合手中的一式“连空嶂合”。
应风色以“翠合远日千岩霭”相应,掌出之际,一股异感由脊柱经肩胛窜入臂骨,速度之快,几乎是发在意先;待会意时,血髓之气已布于前臂腕骨、桡骨与尺骨间,索性易守为攻,横臂一抡,轰得应无用合臂硬挡犹不可止,整个人平平滑出数尺,在地面犁出两条半寸深浅、轮辙一般的长长曳痕。
“……你让我?”
“不,我模拟的是你夺舍前的身体,用了全力格挡。”应无用甩了甩手,忍痛似的苦笑。“方才那一下,相当于发动赤龙漦时五至六成的速度,血髓之气大大提高你臂间肌血浓度,效果与运功护体相若,而我并未刻意抹去你的痛觉。”
“不疼。”应风色活动前臂,一边运功内视,嘴角渐渐扬起,双眼放光。“也不怎么费劲。韩雪色身无内力,但若能与内力交互使用……这可是杀手锏啊!”
天予神功号称有“第二丹田”,搭配内力,可收出其不意之效。但天予神功的异气用掉就没了,虽可借交媾汲取,效能却低;血髓之气先天即有,藏于骨髓中,以《冥狱十王变》淬炼,才是稳妥的第二处丹田。
他本以为血髓之气是透过血液浸染才能运作,比内力慢得多,岂料《红尘四合手》析出的骨行之法比运功更快,几能发在意先,这下优劣逆转,益发兴致昂扬,与应无用埋头钻研,欲试出将血髓之气送往全身各处的法门。
这说起来容易,其实是拼耐性的死功夫,难度不下创制一套新武学,非一时能成。应风色摸索“天仗风雷掌”时早有经验,粗粗掌握四肢的运行之法,自觉瓶颈已至,与应无用回到苗圃小院,冒牌叔叔变出清茶细点,两人对坐而饮。
“莫婷说青龙漦可加速断骨愈合……”应风色忽问:“这是什么原理?”
应无用放落茶盏。“龙漦石乃是活物,与宿主共生,越用越是契合,你心包附近的赤、白两枚龙漦,与血络已浑成一体,便是最好的证明。由此观之,青龙漦也是一样。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骨骼本来就会自行愈合,只是旷日费时而已。在此之前,其实是靠青龙漦的加固之能来连结断骨,我猜她是这个意思。”
这与应风色的推断相去不远,倒不如说应无用就只是反映了他的心绪,对平复应风色的焦虑完全没有帮助。他把茶杯往檐外一扔,阴沉道:“既然我在这里,那么这会儿是谁在拽着青龙漦?”应无用只能苦笑。
赤白龙漦与他身体结合,是莫婷日复一日耗损功力为他推血过宫,如今莫婷仅余不到四成修为,对龙漦的控制力大幅降低。当日在老樗林,莫婷能稳稳将龙漦巧妙里住他的心脉,但眼下显已不能一次将断骨里束固定到位,否则何须督促他加紧练功?
老实说韩雪色多躺一天,便是多一天的耽搁,应风色的焦虑并非毫无道理。
唯有放回韩雪色的意识,身体才能获得休息,之前莫婷也表明会炖汤熬药,尽量使韩雪色餐饱眠足,减少醒着的时候,争取让应风色回归之时,能神完气足地练功,弥补损失的时间。然而应风色就是难以平复。
“不行,我得瞧瞧他……有没规规矩矩睡下。别碍着我!”
不理劝阻,应风色的意识浮出识海,以“中阴身”窥视,韩雪色果然躺在东厢床上呼呼大睡,越瞧越是恼火,却无处发泄,本能把手一挥,“匡啷!”一响,床头的一只空碗自托盘边缘跌落,连同调羹摔得粉碎,韩雪色这都没能惊醒,依旧鼾声如雷,似能震起屋瓦。
要多不时门扉推开,一只乌缎绣鞋连着雪酥酥的白皙脚背探入低槛,却是莫婷闻声而来,低声咕哝着:“怎好端端的碰落了地?”拢裙蹲下,轻手轻脚地收拾床下的狼藉。
应风色一惊之下沉入识海,立于苗圃间怔怔低头,瞧着自己的右手,片刻才喃喃道:“是我……是我弄的么?”
“其实是空碗晃摇之际,被吹入窗隙的一阵风吹落托盘,你回来得忒快了些,没见着莫婷闭起窗牖。”应无用笑道:“但先头那一下的确是你,是你推了那只碗一记,才有后面的事。”
应风色猛然抬头。
“我的心识……能在现实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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