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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情又去了王舍家,见了王舍的长女,一位面色蜡黄细瘦如竹竿的姑娘。
“我是大理寺司直沈情,这位是乔仵作,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从母姓何,见过大人。大人是来问我,当时听见了什么吗?”
沈情笑道:“是,何学生一夜未睡?”
那姓何的姑娘回答:“我彻夜用功,自然一夜未睡。”
“那何学生还记得,那晚都听见了什么吗?”
“就是叔嫂吵架。”何学生回道,“那晚还吵了两次,前半夜一次,吵得比较凶,我还出去吼了一声让他们消停点,后半夜又听见锦大娘骂李二,叮叮咣咣的,没一会儿就歇了。”
“没有听见呼救声?比如救命,杀人,砍人了之类的?或者是惨叫声?”
“不曾。”何学生说,“他们平日骂起来挺难听的,家中弟妹会跟着学,因而前半夜,我出去就在墙外吼了一声,锦大娘用扫帚打了李二,消停了。后半夜没骂起来,也就听锦大娘骂了两句畜生你活腻了什么的,李二念叨着杀了杀了……别的就没听到了。”
沈情好奇:“你听见李复说杀了杀了,没再出门看?”
“他经常说杀了杀了的,我们都以为他发疯……”
沈情又问:“你怎么知道,是李家嫂子用扫帚打了李二?”
“我出去看了啊!”何学生说,“那时他们还没睡,主屋亮着灯,我从她家厨房窗户瞅见灯影晃动,听那动静,李二哼哼唧唧说要扫地,不生气了,那肯定是挨了锦大娘的扫帚。”
“哦?那……后半夜的骂声,大概是什么时候,离前半夜的吵架时间久吗?”
“……前半夜什么时候开始骂的我记不清了,我出去吼他们时,刚读到《策论》第三十七页,后半夜叮叮咣咣扰到我时,我正在读神宗试才那一节……”
“嗯,七十四页。”沈情点了点头,“差的时间不久。”
过了午时,沈情说要走,村长送他们出村,沈情问道:“李甲这几日一直在家吗?”
“在家的,在家的……”村长说,“除了昨日去做工的薛府支了些钱两,其余时候都在家。”
“薛府?结算工钱,不在薛府做了吗?”
“那怎敢?唉,大人是富贵人家,不知我们的苦。”村长忧心道,“李甲无田无地,这回出事家也散了,又怎会辞了薛府的工?他啊,是去签长契,支银子回来办丧呢。人死了,丧事还是要办的,李家大嫂死得惨,这需得请神女来作法,请她好生转世,那李二子,过了秋判了罪,也是个不能好死的,还需请神女来镇压邪魂,请他一路走好,莫要殃及百姓……这算下来,要的钱两可不少。”
乔仵作不知怎么了,神色恍惚了片刻,才又默默跟着沈情走。
沈情没留意,她背着手想了许久,问道:“李甲家中没留下钱财吗?”
“照理说,应该有的……”
“你是村长,村里各家各户的情况,想必都知道,李甲家生活拮据吗?”
“李甲踏实肯干,那薛家……大人应该也知道,就是城西卖汤面的薛家,薛家主子人好心善,李甲每月回来,除了工钱,还会捎回来些腊肉和布,加之李大嫂手头余下些私财,二人又不养孩子,这些年都还好。”
当然好了,听邻居小孩儿的话,平日里喂猪都是特地调的食,还加菜油的,要是贫苦人家,怎舍得如此喂猪?
“李大嫂是哪里人?”
“是凉州人,爹娘去世后,跟着兄弟来的朔州挨家挨户做买卖,这般认识的李甲,原本也是富裕人家的姑娘,李二子把田地挥霍出去后,家中给二老办丧事给李二子看病,欠下了不少债,是她帮忙还的。”
“她兄弟呢?”
“也是苦命,兄弟到了咱朔州,水土不服,病没了。”
前头几个毛头孩子疯跑、玩耍,见到沈情身上的衣裳,有几个大胆的小孩儿跑过来,围着她转。
“大人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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