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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迟握着剑的手用力到泛白,厉声质问:“那我呢!那里不该是我的家吗!?”
身后弟子们噤若寒蝉,不敢吱声,容谨哑然,在顾迟涨红抻直的脖颈里轻声道:“自然是你的家……”
“得了吧,你们都觉得我不如他,他混成这副鬼样子,你们也还念着他!”顾迟握着剑往前一推,“顾江雪,来!”
顾江雪视线慢慢扫过他的手,又划过他绷紧的脸,在顾迟强撑着的眼神里,张口却吐出一个字:“不。”
“你打不过我。”顾江雪没什么感情地说。
顾迟一愣,随即暴怒。
“不打过怎么知道!”他抬高手举起了剑,“你不是想要这把剑吗!你上来跟我打,否则我回头熔了它!”
楼映台眼眸暗了暗,顾江雪却依然站在原地:“你心知打不过我,所以才色历任苒,你怕什么呢,怕别人看不起你,怕家主和夫人对你失望,怕他们不要你?”
顾江雪说的缓慢,顾迟手臂颤抖起来,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戳到心口招架不住:“顾江雪!”
“如果你不怕,”顾江雪清润的嗓音也微微抬高,“那赢了我又如何,输给我又如何!”
顾迟手臂一颤,他胸口起伏,气喘如牛,死死瞪视顾江雪。
在这漫长的视线交锋里,顾江雪始终巍然不动,而顾迟愈发觉得嗓子眼堵得难受。
顾江雪视线透过他,好像飘到了远方,声音也飘渺了,他轻声道:“你怕什么呢,家主和夫人……是选了你的。”
十七那年,顾迟中死咒时,没抓住施咒人,唯一的办法只有找个同年同月同日生人,将死咒渡过去。
被渡咒的人不一定死,可即便侥幸能活下来,也肯定废了。
抓个死有余辜的恶徒来替命是最好法子,可时间紧迫,顾迟等不起了,云天碧水川上下门徒无数,掐指一算八字命门,满足条件的只有顾江雪一个。
顾家主和夫人焦急得眼眶通红,他们齐齐看向了顾江雪。
顾家主忍不住朝顾江雪迈步,他下意识张口,但又在一瞬间生生止住了,嘴唇嗫嚅着死死绷紧。
要他求顾江雪去死?
对着陌生人顾家主尚且开不了口,更不用说这还是他们真心疼了十多年的顾江雪。
急切、祈求、不忍和痛心,顾江雪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无数复杂的漩涡。
顾江雪垂眸,看不清神情,片刻后,居然轻轻弯了弯嘴角,如释重负笑了。
他只说了三个字:“用我吧。”
渡完咒,修为尽废,夫人再也看不下去,说什么也要把顾江雪送走,不忍他在自己眼前继续受苦。
顾江雪察觉到夫人抚过自己发顶,她在自己耳边啜泣:“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都该让你走,如今也不会……”
当初是顾江雪自愿留下来补偿,可他要是早走了,今日死的就是顾迟。
倘若顾迟真死了,夫人又会怎么想?
人的情绪是会变的,在不同的岔路口,总想着“如果”“要是”,若真死了顾迟,夫人还是要伤心。
这是个走不出去的死胡同。
夫人给楼映台传信,本意是把顾江雪好好送出去,但底下的弟子阳奉阴违,怠慢了命令,直接把顾江雪丢在迷津桥边。
可顾江雪还是过了迷津桥,把该抛的都抛掉了。
所以顾迟,你大可不必患得患失,顾江雪心道,爹娘……不,家主和夫人选了你。
顾江雪轻轻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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