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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通亮的酒楼里,廊子四处、楼上楼下站满了人,各处阁子都有人推开窗户往下探头看热闹。
谢明裳起了兴致,唤来递送吃食的小二,老实不客气地又叫来几道时令好菜,八宝鸭羹,梨花酥,再把酒楼出名的梨花酒温好送来。
品一口温酒,兴致勃勃看一眼,不忘叫受惊吓的五姐放宽心。
“法不责众。把人扔下楼的正主儿还好好地坐在三楼阁子喝酒,我们只是路过看个热闹,怎么会追究。放宽心。”
谢玉翘紧张得面色发白,抿了口酒,鼓足勇气,颤巍巍探头去望。
这一看便半天没把头缩回来。
“……那个当真是广陵王?”她瞳孔震颤,瞧着难以置信的模样。
“天家贵胄,箕坐于地,头发散了也不扎起,只顾着骂人,满脸狰狞之色……”
“我的五姐姐,你把这些龙子凤孙当做白玉京高处的神仙呢?被扔下楼,满脸的血,换谁都狰狞。等他骂完了,更狰狞的还在后头呢。”
围拢在萧措周围的众护卫把主上架起,挪去旁边廊子坐下。萧措捂着满头满脸的血,走出几步,忽地一脚把身侧搀扶的护卫踹开,“废物!”
那倒霉护卫被踹滚出去半圈,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原处不敢动弹。
萧措冷冷喝了几句什么,身边护卫疾奔出去十几个,片刻后扛着大堆柴火,堆在酒楼前。
耿老虎脸色微变:“他们要放火烧楼?!”
酒楼各处小跑下去四五人,瞧着都是锦袍华服的儿郎,显然平日认识说得上话的,扯着萧措的衣袖意图说和,没两句就被指着鼻子大骂滚蛋。
片刻后,楼下当真燃起滚滚浓烟。
眼看放火烧楼的事态成定局,几个华服郎君慌忙领人离去。
这一下不得了,楼里探头看热闹的酒客争先恐后往门外奔。
浓烟滚滚,楼上站着河间王,楼下那些护卫并不敢当真纵火烧楼,只寻找风头,借着风势引浓烟往酒楼阁子这边倒灌。
谢明裳隔两三个阁子,从二楼往上望。
酒楼通明灯火清晰地映照出河间王淡漠的神色。对着眼前纵火,他倒像是寻常看热闹,丝毫不在意。
萧挽风身侧一名箭袖窄袍打扮的亲卫长领命出去。片刻后,许多脚步声踩着木梯上了三楼。
哗啦一声,有人扛起大木桶往下浇水。大桶里的水提前装满,显然早有准备。
位置既高,准头又好,三两下便把柴火堆燃烧的明火浇灭。滚滚浓烟在庭院里蔓延,楼下萧措连同他身边的护卫们一个个衣裳湿透,落汤鸡似得站在庭院里,被湿烟呛得死去活来。
谢明裳唇角没忍住细微上翘,今晚的乐子有点大。
“这位河间王有点意思。”
等楼下湿烟终于被控制住时,萧措把湿淋淋的头发绾起发髻,勉强维持住体面,仰头注视三楼的神色近乎阴沉,吩咐了一句。
二十余名亲卫呼啦啦散开半圈,围城半月攻击阵形。
前后两排,后排护卫主人,前排单膝跪下,引弓搭箭,对准三楼斜倚着阁子窗前的颀长身影。
酒楼四处响起零星惊呼。
原来楼子里居然还有几个胆大留下看热闹的酒客,这回再也坐不住,狂奔下楼离去。
被寒光箭尖直指胸膛的正主儿倒似没看见似的,不急不慢喝完酒,把金杯从三楼窗口扔下楼。
扔下楼的金杯仿佛一道信号,三楼不同方向的七八间阁子窗户同时打开,弓弩探出往下,从四面八方团团指住庭院当中的广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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