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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不信这类歪门邪说,心里闷闷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迎上去问了窈娘的情况,张掌柜简单说了句还活着,便冷冷道:
“从今以后莫要来往了。”
窈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至于张掌柜?有钱能使鬼推磨,还会找不到一个能帮窈娘调理身子的大夫吗。
两个孩子死了一个,几个姐儿都觉得活下来的这个有些晦气,随便安慰了几句,从昭昭手里领了谢银,赶紧踩着张掌柜的脚步走了。
昭昭抱着孩子,俯到窈娘耳边,眼里蓄着泪:“娘,那天晚上我不该和你吵架。”
已经是春天的事了。
那时天还寒着,雨夜格外又湿又冷。窈娘求昭昭跟她回去,而昭昭不管不顾地走了,抛下她一个人站在雨里。
昭昭的泪落在窈娘脸上,她缓缓睁开了眼,虚弱至极的脸上浮出苍白的笑,声音轻得近乎缥缈:
“昭昭儿……刚才娘听他们说,是同产子……”
昭昭点了点头,把怀里跟个小猴子似的孩子露给她看:“是个妹妹。”
窈娘眼底生出些许失望,不甘心地问:“另一个呢……是男孩,还是女孩?”
昭昭回过头,瞟了水盆里已经没气的死婴:“是男孩。”
“冤孽,冤孽……”
窈娘像是绷久了的线,砰的一声断了,她眼角渗出泪来,流进被汗濡湿的发髻里:“都是冤孽……”
昭昭抱着孩子,有些愣住了:“为什么女孩就是冤孽?”
窈娘嗫喏道:“出身妓籍,还不是冤孽吗……”
昭昭指着水盆里死去的男婴,问:“那他将来当龟公,就不是冤孽了?”
“他怎么会是龟公?”窈娘流着泪,苍白的脸上满是不甘心:“他父亲科考高中,他是官员的儿子。”
昭昭怀疑自己听错了,空了一瞬,问:“那男人把你害成这样,也把我害成这样,你还盼着他能认你生的儿子?”
窈娘不答,可眼睛里写的就是这个意思:“……男孩总要认祖归宗的。”
屋内瞬间静下来,血腥味绕在昭昭的鼻间,怀中的妹妹用细弱的嗓子哭了两声,啪嗒,啪嗒……桌上的灯花爆开,火星子还没落地,就成了灰烬。
有一瞬间,昭昭真想贴到窈娘耳边说,你不是问我前些日子为什么不开心吗……现在我告诉你,因为我去杀人了。
昭昭嘴角抽了抽,随即轻轻笑起来,自嘲道:“娘,楼子里的女人不准生育,你却把我生了下来……我又是哪个有头有脸的男人的种呢?你看见我是女孩儿时,是不是和现在一样失望?”
不等窈娘答,昭昭一手抱着妹妹,一手端着那水盆里的死婴,走到门外,对小多说:“帮我挖个坑。”
小多不明所以,但见她脸色阴沉,只好照做。
坑没挖太深,昭昭就眼睛不眨地把死婴倒了下去,随后把土填实了,踩在自己弟弟的尸骨上,神情无悲无喜,对襁褓中的妹妹说:
“我叫昭昭,是光明灿烂的意思。”
“而你叫阿蘅——不论何种境地,都能长得茂盛的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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