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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烧了,吃东西感觉恶心想吐也是正常的。”贺今行把人往回拉,“生病了不能淋雨,我们回去。”
然而贺长期不止比他高,还比他壮。他使出力气去拽,硬是没拽动。
这小牛犊似的少年仰面朝天,任由一帘又一帘的雨糊住自己的眼睛,仿佛如此就什么都看不见。
干干净净一片黑。
贺今行松开手,喘了口气,“大哥还想淋多久?”
显然对方心有郁气,但他没法开解。况且这么大的人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结果好与坏,都该有自己承受的觉悟。
“时间太长我就先回去,不管你了。”
贺长期闭着眼,听踩着雨的脚步声远去。
直到一点儿声音都捉不到了,他才低下头颅,轻声说:“要你个小孩儿来管。”
然后睁开眼睛,就见本该回了庙里的人蹲在他面前两步远,正托着腮看他。还挪了挪下巴,笑道:“嗯,要的。”
细雨蒙蒙,缩成一团的少年人看着小得不得了。但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颇具调侃意味,让贺长期沉郁的情绪一下子就散得一干二净。
他咬着牙,上去狠狠揉了一把对方的头,“要个屁!蹲这儿发蘑菇呢。”
“蘑菇好吃,我倒是想,但发不出啊。”贺今行抓着他的手臂站起来,晃了晃脑袋,笑道:“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等等。”贺长期皱起浓眉,“那儿好像漂着人。”
贺今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山下洪水成湖,露出的几片屋顶分散如孤岛。
浆黄的水面漂来一截浮木,木头上扒着一个人,还拽着一个澡盆,盆里蜷着的应该是个小孩儿。
那人似乎也看见了他们,立刻惊喜地招手。
然而他一松手,木盆便漂走了,他又立刻去抓,洪水涌动,反将木盆推得更远,浮木也带着他反向流动。那人急疯了,竟舍了浮木想去救自己的孩子,然而忘了自己不会凫水,反应过来后只能徒劳地扑腾挣扎,呼喊救命。
变故只在瞬息。两人飞快对视一眼,贺今行:“哥,你去救孩子!”说罢便往山下飞奔。
那人的方向正好有处突出的山石,离水面六七丈高。他几个起落点上前,提气一跃,如鱼鹰一般飞入水里。
落水便小腿一抽。
昨夜精疲力竭,歇了几个时辰还是不够。他在水里停了一瞬才浮起来换气,见那人随洪水沉浮,口鼻已被淹没,立即提速游过去。
其实他水性并不算好。师父教他时说这是必需的求生技能,他想学好,但囿于身份,只能悄悄在汤泉里扑腾。
这是他第一次游入如此宽阔的水域,因为一条命。他却没有曾经想象过的那些特别的感觉,而是奇异地想起自己塞在腰间的饼。
泡了泥水,怕是不能再吃了。
贺今行游到那人身后,托着对方的下颌冒出水面,立刻响起剧烈地咳嗽。
“你别怕,我带你上岸。你的孩子也被救了。”他一边安抚,反复地说着“别怕”“别急”,一边竭力带着对方回游。
游出不远,身前拖带着的人恢复了些力气,开始乱抓乱蹬,抓住了什么便如逮着救命稻草一般死命往下按,试图借力把自己蹭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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