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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他在求人之时还能考虑到对方处境,单单凭谭昌源和太子殿下之间那有些缥缈的关系便放弃再求告其他官员便能显示出他对江南局面的清醒认知。
“世伯过谦了,以温家财势又怎会看得上这微薄利钱?说来说去不还是凭着与家父早年的交情吗?”
“昌源,老夫也不瞒你,你若能在殿下那里得了脸面,老夫也非毫无所求啊。”
对于谭昌源的感激,温老爷并未坦然受之,在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讲了一遍之后,他却又在最后坠了一句:“不过昌源也不必有什么负担,毕竟当初被那敌酋逼着写下欠条的人遍布苏松,我就不信吴志葵还能只手遮天了。”
什么债最难还?
当初谭昌源想要做最后一搏时可谓四处碰壁,也就是当年和他父亲有些交情的那几个出手,他才能顺利寻了货源,组了船队。
虽说此番谋算最终因他领了殿下之命而未能成行,但这些人情债却也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当然,他现在自可以顺着温老爷的话,在将那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吴志葵痛骂一番后全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归根究底,这大明朝还是人情社会,他若真这般做了,漫说名声会不会因此而遭了损伤,便是他自己心里的坎却也不一定能跨得过去。
“世伯,您的事侄儿记下了,待此番办妥了殿下的差事,我定寻个机会将那吴志葵搅乱地方之事报予殿下知晓。”
“昌源,切莫着急,你能在殿下面前说上话也是不易,万不能因老夫之事而惹了殿下生厌啊。”
听闻谭昌源之言,温老爷心中自然松了一口气,可在回应之时,他的每个字每个词都在为谭昌源着想,却也不得不让听话之人心中生出暖意。
“这个侄儿自是省得,不过此番差事我已有完全把握能办得漂亮,届时殿下若有赏赐,侄儿便求殿下主持公道。”
谭昌源此话虽然说得极满,但他也非无的放矢。
在领了太子殿下的差事后,他便经由各种渠道对南面诸国的粮价进行了一番了解。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可喜,无论东吁、暹罗还是安南、占城,其粮价较大明自是便宜了许多,哪怕通过海路运回浙直却也还有不少赚头。
当然,他也曾担心蕞尔小国是否能筹得齐足够的粮食,但到后面他才晓得,如占城这等地界竟能一年三茬,若非他对自己的消息来源极有信心,说不得却也得亲自走上一遭。
这倒也不算谭昌源孤陋寡闻,毕竟早年间他虽也在这些地方靠过岸,但那时他们的目的地多为南洋。
此等情况之下,又会有哪个天朝上国的子民会刻意去了解这些路过的小地方呢?
话说到这里,温老爷自知这已是谭昌源能够做出的最大保证,随即也便毫无痕迹的将话题转到了海贸之上。
之后他凭着大半辈子的经验支了不少招,其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想方设法让谭昌源能在太子殿下面前站稳脚跟。
于旁人看来这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但温老爷却知道,若谭昌源真能为太子殿下解了眼前困顿,并能在今后为其排解银钱上面的忧虑,那么谭家必定能借此一飞冲天,他温家亦不可和现在同日而语。
这便是机缘了。
总有些人是让老天爷追着赏饭吃的,可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人能凭借敏锐的洞察力从老天爷赏下的那口饭里争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若要问朱慈烺属于哪一种
他大抵便是二合一吧。
比大明的人多了数百年达者的总结,又有知晓历史走向的能力,这自然是老天爷强行赏下来的,可若他未曾在一次次劫难中搏出一条生路,怕是老天爷赏下的那口饭却也难有起作用的机会。
不过凭心而论,他能走到现在倒也并非全靠了这两条。
譬如对左部的整编。
在重重围困之下,他便是摆明了以势压人,左梦庚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可他偏偏在获取绝对主动之后又给左梦庚安顿了一条前路万分光明的路。
如此一来,不管场中诸将先前如何做想,可当他那一句话说出之时谁又能不在心中称赞太子殿下一声“念旧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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