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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是《邶风·静女》,八贝勒怎么突然想起来写这一首?耳畔,八贝勒每写一句都会轻轻念出来,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他此刻的声音,就好像是春日的下午,暖融融的,用带着阳光余温的细平布轻轻抚过刚洗过澡的清净干爽的皮肤的感觉,甚至还能感觉到细布上因用久了而起的茸毛,酥酥痒痒,却惬意异常。
“可记下了?”书毕,八贝勒将毛笔搭在了青玉的笔搁上,道。
“约略记得了。”竹箢忆起曾经不知在何处读过一篇文章,将这首词套在了郭靖与黄蓉的身上,让竹箢眼前一亮,觉得颇为贴切生动,不过这些,倒不能同八贝勒探讨了。竹箢起身行礼,“谢爷……”
礼行到一半,却被八贝勒制止:“不及谢恩,你先将这临一遍我瞧瞧。”
说好的写诗当作绣样呢?这是改书法课堂还是诗词赏析讲座了?竹箢心里吐槽,面上却规规矩矩又落座认真临摹起来,
见竹箢一笔一划写得认真,八贝勒拢了拢袖口,端起一旁的茶盏呷了口茶。竹箢誊写完毕,将宣纸递给八贝勒品鉴,八贝勒接过来,却忽的微僵了一瞬,随即偏头看向竹箢。竹箢不知八贝勒何意,回望着八贝勒,有些莫名其妙。
八贝勒似乎想从竹箢眼中确认什么,终究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一时表情微妙,却没说什么,只起身行到一旁的落地鱼缸边。
见八贝勒不出声,竹箢想起木簪一事,走到八贝勒身后,轻轻开口道:“爷,那支木簪……太过贵重,奴婢不敢收下,还请爷允奴婢归还。”
“不过一支簪子,也值得你同我理论?”八贝勒随手向陶瓷鱼缸里撒了些鱼食,惹得缸中的白五色锦鲤急急游来争抢,甩出几朵水花,溅在白玉般的手上,愈显剔透。见状,八贝勒未恼未怒,依旧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唇角,从袖中取了帕子轻揩了几下,而后随手丢在一旁的书案上。转过身来,正对竹箢,八贝勒脸上的笑容仍未散去,眉眼间都是淡淡的柔和。
“奴婢不敢同爷理论,爷未怪罪奴婢已是奴婢的福气,哪里还敢收爷的簪子,奴婢受不起。”竹箢将头垂得更低,托着木匣的双手又向上抬了几分。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半晌,八贝勒蓦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短短一句话,竹箢的心漏跳一拍,随即跳动得厉害,难道真不幸被她言中,这扎库塔·竹箢同良妃母子是有渊源的?这渊源又是深浅如何?方才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有深意,难道说,他认得竹箢的字迹?竹箢猛然想起记忆中那个白衣男子,莫不是他就是……
“先起来吧。”八贝勒淡淡说了一句,转身坐到一旁木炕上。
竹箢缓缓起身,头依旧低垂着,心中思绪翻转,想着应对之法,也盼着不要在八贝勒面前露馅才好。
“半月前,你被人设计失足落水,可记起来了?”八贝勒呷了一口茶,一边将杯盏放到一旁炕桌上,一边提醒道。
“被人设计?”竹箢诧异,若说半个月前,那也差不多就是她刚过来的时候,难道竹箢发烧竟是因为落水的缘故?
“看来没人同你讲,你当日落水并非意外,而是同届秀女所致。莫说那么一滩泥泞,便是湖石台阶,宫中皆有内侍打扫,以防日久生苔打滑,况初春天旱,那几日未见雨水,你却脚滑落水,岂不来的蹊跷?”
竹箢一面消化着八贝勒的消息,一面暗暗松了口气,若说竹箢同八贝勒之间是这么个渊源,她倒是不至担心自己会穿帮了。竹箢再次跪地,行了个大礼,道:“奴婢谢爷救命之恩。那日奴婢慌乱之中只余恐惧,未能记得此事,后又烧得厉害,脑中混沌一片,未能及时同爷谢恩,还请爷恕罪。”
“起来吧。”八贝勒笑了一声,“想来那日你也是吓坏了,如今身子都好利索了?”
“托主子和爷的福,奴婢全好了。”
八贝勒点了点头,道:“这便好。”随即起了身,“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回屋吧。”说着,便整了整袖口,往屋外走。
竹箢应下,行了礼,目送八贝勒出去,待人走远了,方才想起来,这簪子她没能够还回去。虽然不解八贝勒这一系列行径,竹箢还是撇开杂念,坐回桌前画了几张花样打算拿去给花舒姑姑交差。
待墨迹干了,竹箢一边收着桌案,一边腹诽着八贝勒,花舒姑姑在储秀宫当差正经有些年头了,这八贝勒竟连花舒姑姑不识得字都不知晓,她都要替花舒姑姑心塞了,可见这些个主子爷们到底是不把奴才们当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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