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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心中,忽生无限感慨。
她并不知明珠孩子的生父是谁,但既肯给那孩子念君二字,便知明珠情深至此,始终不渝。从前她以为自己是无法奢望这些的,但如今,她也有了那个心心念念、相伴相依的君。
车帘掀开,细碎的雪花扑卷过来,一只大手探出,握住她的纤掌轻轻往下一带,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已将风帽拿起戴好,细心帮她护好头脸。
这样的动作,傅重洲已不知做了多少回,她若晚归,他便一把伞、一盏灯,在门前等候那架穿风越雪的马车。
原来自打那日秦霜误以为傅重洲要另娶旁人,激动之下出言表白,二人便互许终身,终于明确了彼此心意。她心中已然下定决定,即便不能与他光明正大成婚,这一生也要厮守。
如此一来,和离便势在必行,谁知傅重洲却说如今时机未到,又把傅寒江与秦露之事告诉了她。
秦霜闻知,自是感慨不已。一则感慨于她姊妹二人与傅家兄弟这不知该算是缘分还是劫难的纠葛,分明彼此心意相通,偏生又阴差阳错,横生许多枝节。
二则她亦深知傅寒江眼里揉不得沙子,生恐妹妹一片芳心却终究空掷。奈何她虽去信婉转劝过秦露几次,秦露却一心扑在傅寒江身上,她也不好深管。
及至后来,秦露身份暴露,傅重洲因为有意隐瞒,也被傅寒江狠狠施了一顿家法。偏他这头刚被兄长揍了,那头就去嫂嫂面前卖乖,彼时秦霜正住在傅家在城外的另一处庄子上,他借口庄上安静,利于休养,便就此长住了下来。
每日他清晨骑马回城,至暮间而归,闲时或与嫂嫂抚琴作画,或习武谈书,二人间只觉有无数私语倾吐,恨不能无时无刻都在一处。
想这秦霜从小皆循规蹈矩,如今虽说她与傅重洲之事算是在丈夫面前过了明路,可怎么说都是叔嫂,如今却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便如真正的夫妻一般
如此甜蜜之中,又有一种仿佛不一般般的刺激。不过或许是她终于想通了,不再执着于世俗之念,也或许是乡野旷达,在这里住久了,人也舒展了,胆子也愈大了。
因此起初她还有些放不开,不许傅重洲住在上房,也不许他在人前与自己亲近。其后渐渐地,如今日这般在下人面前亲昵已属平常,偶尔她戴上帷帽外出踏青,左近村里的佃农见着她了,还以为傅重洲是她的夫婿,是京里那位傅家大爷。
偏偏秦霜又不好解释,只能任众人浑叫着。每当这种时候,某人总是格外欢喜,一高兴,差点把佃农们三年的租子都免了。
一时秦霜下了车,竟没有丝毫寒意拂身,温暖的大掌严严包覆着她的春葱玉指,傅重洲打着一把青油纸伞,二人携着手,在这夜雪中缓缓而行。
众丫头婆子跟在后头,与他二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风雪之中,只听得间或飘来几句对答。
日后别在风地里等我,当心冻着。
我可不会冻着,太久见不着你,才会得相思病。
众人不免会心一笑,丹梅捧着秦霜的手炉,心里不知有多为自家姑娘欢喜。
旁人看不出来,丹梅却是知道,自从和二爷互通心意后,姑娘究竟变了有多少。她始终都是温柔沉静、和顺腼腆的,但从前的温柔,是一株将自己紧紧蜷起的含羞草,害怕舒展,害怕被触碰被伤害。
如今的温柔,却仿佛涓涓细流,无声滋润着旁人,也滋润着自己。
丹梅打从心底里感激着傅重洲,总想着若当初姑娘嫁的是他就好了,这样一个知冷知热周到妥帖的男人,堪称完美,不过唯有一点不足,那就是咳,在房事上也过于不知节制了。
闲话休提,且说他二人如胶似漆之际,却有一人茶饭不思,坐卧不宁,每日都在思索着如何从家中溜出去。
此人自然便是秦露了,自打前次她因身份暴露,便与傅寒江陷入僵局。原本她还能在傅重洲的暗助下与其密会,眼下却是连出门都难,纵使能出去,也无法见到傅寒江。
秦露因此想了许多法子,至傅家拜会、坐车在都察院衙门附近逡巡、去傅寒江经常出入的几家轩馆提前等候可惜全都不奏效。
她既是千金小姐,行动出入间都是一大群丫头婆子围随,在没有傅重洲的暗中筹划下,如何能那般轻易就见到外男?更何况即便能见到,傅寒江的目的就是希望她能在二人分开的这段时间冷静下来,好生想一想她对自己的感情是否是心性未定时的冲动,自然会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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