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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赵冠侯这已经包好了饺子,可是曹仲英去摇着手“今天是小年,吃什么饺子?咱到饭庄子去吃,今个我请啊,谁也别跟我抢。¢£我在登瀛楼都定好了位子了,登瀛楼老板,新弄了几条乌参过来,我跟他说好了,给我留下不许往外卖。咱来个红烧乌参、再来个鸳鸯双羹,小年的饺子,也让他给咱做就。还有弟妹,也一起去,单给她们堂客开一席就是了。今晚上,津门盐业公所的何竹香,在中华那票戏,唱失?空?斩,给灾民筹款。从京城邀的角,何竹香自己的诸葛亮,汪大头给他贴里子唱赵云、吴连奎的王平、张凤台唱司马懿、何老九的马谡,就连二老军都派的是王长林师徒。一张戏票要五十元金洋还不一定买的上,我这有票,吃完饭,正好去听戏。”
赵冠侯知道,此时大多数戏楼不接待女客,便问“堂客也可以进?”
“让她们回家就完了,咱听咱的,完事咱再去状元娘子那坐坐……”曹仲英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洋荤,我还没开过呢。”
苏寒芝听说去登瀛楼,看了看桌上的饺子,很是有些可惜。姜凤芝已经冲到房里,把她的大衣拿了出来“饺子放到外面,这么冷的天坏不了,明天多煮一会就行。走吧,难得吃他曹四爷一顿,可是不能错过这机会。寒芝姐,我把你大衣都拿出来了,我自己还不知道穿什么。”
“行了,你看我柜子里哪件爱看,你就穿哪件吧。”见姜凤芝也那么热心,苏寒芝就没了办法。
父亲这边,有家里的仆人看护,倒是不用她操太多的心,那个曹仲英买来的女人,也怯怯的想要跟着去,却被曹仲英瞪了一眼“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在这伺候苏老太爷,你的身份,也配和弟妹一桌吃饭么?”
孟思远不在,他的妻子邹秀荣倒是在家,曹仲昆知道,这种饭局是许不来,不许不请,便也下了帖子。邹秀荣也是海外留学出身,乃是孟思远的贤内助,倒是不怕这种宴会场合,和苏寒芝同席也没问题。
李秀山打发了人,到家里把他的夫人也叫了来陪客,曹仲昆的夫人离的远,便不曾叫。
等人出了赵宅,却见鹅毛大雪已经落下,再看看路边越来越多的乞丐、流民,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怕是其中一多半人,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赵冠侯将一条围巾给苏寒芝围上,随后又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拉车的人,迎着风雪费力的迈着步子,曹仲英则呵斥着“快点,没吃饭啊。你这样跑慢了,把爷冻着,别打算要车钱,利索点!”
等到了饭庄,邹秀荣与李秀山的夫人已经来了,两个女人虽然是初次见面,但都是场面的人,聊的极融洽。只是这几个都是内眷,姜凤芝的身份就比较诡异,跟这几个人一起,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好在苏寒芝为她解围“这是我的妹妹,有我一口吃的,就得有她一口。”
曹仲英一来,就招呼着伙计上菜,随后便分开男女两席,各自落座用酒。
登瀛楼鲁菜做的味道极佳,乌参这种名贵食材,也只有在这种地方的厨师手里,才能做出味道。除了乌参,又有黄鱼四吃等菜色,都是登瀛楼内最为出挑的菜品,非大富贵之人不能享受。女人那一桌上,邹秀荣见过大世面,倒是不在意,姜凤芝吃的满嘴流油,连声夸奖着厨师手艺。
男人那一桌,曹仲英将外衣脱了,辫子缠在脖子上,几乎就是要赤膊上阵,被他哥哥连瞪几眼,才悻悻的坐回去。
李秀山则借着酒,对赵冠侯道:“听说,过了年,你就要动一动了?”
“三哥也听说了?我也是从大姐那里,听到的消息。本来我想的是,一直给大人当戈什哈,也算是能在大人身边当个近臣,给弟兄们说点好话。可是天不从人愿,我不想动,大人是想让我动了。这次出去,似乎是做管带,至于管哪一营,就说不好了。”
“如果我估计的没错,是炮营。”曹仲昆接过话来“炮营原来的管带段芝泉,不久前刚刚迎娶了继室,过了年说是要赴扶桑观操,也要负责监督我方排出留学生的学业,回国之后,另有大用。可是他这管带的位置,大人并未委人,若是所想不差,便是给兄弟你留着呢。毕竟,军队里懂洋文的人有限,像你一样,能看懂射表的人,就更少了。”
赵冠侯除了能看懂射表,还能以口算的方式计算,这方面的才干,在后世或许不算太出奇,可是在眼下的金兵之中,就是第一流的人才了。放眼整个新建陆军里,有此才能者,也是寥寥无几。派他做炮营管带,除了有沈金英的面子外,于他个人的能力考量,也占了极大比重。
他笑着摇头“这官也没什么意思。人家段大人是去扶桑了,我不过是给他护印,等他回来,炮营还是要交还的。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跟大人的年头,我都不能和他比,这个位置,也就是让我坐一坐,也坐不久。”
李秀山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他段芝泉是有本事,可咱们难道就差了?就你那一口洋文,他段芝泉未必能比的了。再说了,他从扶桑回来,按说是该要重用的,说不定就升转到别处了。炮营可是好地方,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火炮操练一次,所耗的子药不计其数,开销上,很有文章可做。这个位置坐好了,一年怎么也能进个几千银子。咱哥们联手,怎么也要把位置护住,不能让段芝泉再回来。干!”
新建陆军各步兵部队里,也有自己的火炮,但数量既少,火力也弱。真正的大威力火炮,全集中在炮营。李秀山和曹仲昆同属一营,日后新建陆军难免有战斗任务,若是赵冠侯掌握了炮营,这两营有事时互相呼应,火炮多照顾谁一些,谁就可以少损失不少部队。这份交情,就更要刻意维持,因此酒席间的气氛很浓烈。
在窗外,风雪越来越大,巡街的人,早早的回了营房,就着火喝着烧酒睡下。县衙门里,许浩然铺开纸张,就着昏暗的灯火疾书。他的夫人在家,只有一名妾室随侍左右,见他仍不休息,也不用晚饭,问道:“老爷,都已经封了印,还要写东西?今天可是小年。”
“现在这时候,可是顾不上小年。外面那么多人没饭吃,我这个父母官,怎么吃的下?难民太多了,如果不早做处置,怕是要出什么篓子。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庞金标,今天务必多派人巡街,只是这干骄兵悍将,不知是否听从调遣。今个小年,家家户户都是过年的时候,越是这时候,那些没钱的,越是容易铤而走险,我的心里安静不下来。要写个折本送到道台衙门里,哪怕封了印,也得先把这事做个处置。”
“咱城里,不是有几大家在放赈,盐业公所那边,也要募捐。今儿个晚上,何老爷票戏,您怎么不去看看?”
“远水解不了近渴,今天晚上,就够受的。几大家那点粥,救不了几个人啊。”许浩然摇摇头,作为地方官,他固然不算能吏,但至少还可以算做忠于职守,对于本分内的差事,十分了解。
“他们那点粥,管了不管饱,一天就那么几罐,早早的就凉透了。盐业公所那边,每年闹灾,都会募捐赈济,可是那个帐本……我是看不下去。我官微职小,磕不起那些大商人,可是好歹也能独善其身,不跟着他们赚昧良心的钱,这个台,不去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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