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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茶叶,可她又觉得不能端碗白水去给孟老夫人喝,至于红糖,不是说舍不得,而是觉得太点眼。
“这里头原先不知装了什么茶呢,就剩个三两片了。前个朱姨翻出来一回,我瞧着不像茶叶,闻起来倒有一股子清味。”
明宝盈踮着脚从橱柜里取了个罐子出来,捧给蓝盼晓看。
蓝盼晓瞧了一眼,喜道:“是竹叶芯,清热败火最好不过,我乳母很喜欢喝这个。”
罐底的竹叶芯应是备着秋冬时喝,所以焙过一道的,看起来发褐蜷曲。
蓝盼晓提裙朝外院走去,院外有几丛斜栽的青皮竹,嫩叶发新,绿得清清淡淡。
‘青皮竹又叫篾竹,就是用来做篾具,这种竹子的根系是丛生而不是散生的,不会似散生竹一样在底下蔓生竹鞭,顶毁墙头屋舍。’
‘所以我就从山头移种了一些,参照风中翠竹模样,给您画了几副竹纹花样,也不知,合不合您心意。’
信中闲散碎语被一一描摹成景致,蓝盼晓一时间心神摇晃,站在石阶上望向眼前那一蓬散不开的绿雾,枝叶缝隙中露出青山蔓蔓,碧空缥缈,一派萧萧袅袅之色。
她非要亲眼看见,才能明白为何他画的竹叶竹枝总似浸在冷雾中。
蓝盼晓徐徐吐出一口气,走近竹丛,伸指绕下一根细枝拔取竹芯。
让客人久等茶水已是不周到了,蓝盼晓急急忙忙拔着竹芯,冷不丁瞧见一张人面晃在篱笆墙外,她吓得惊叫一声,后退两步。
这男子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手搭在篱笆墙上,佝着肩背打量着蓝盼晓。
“你有什么事吗?”蓝盼晓抚着心口,后退一步说。
“没事,没事。”男子的目光令人不喜,站没站相,摇着篱笆墙,笑问:“姓蓝的是你不?”
蓝盼晓皱眉,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男子也没说什么,挂着叫人不舒服的笑容,一步三回头离开。
忽然他脚一顿,脑袋像是被人拧断了,掰不回去,还微微眯起眼来细看。
“母亲,怎么了?”是明宝清听见她的叫声出来了。
蓝盼晓赶紧转身往里走,将明宝清也推进去。
“那人也不知是做什么来的,在篱笆墙外探头探脑的!咱们快进去。”
明宝清被她推得踉跄了几步,跟着她往院里进,见蓝盼晓将那可怜单薄的半扇木板门合上,明宝清心道:‘这道内院门恐怕只能挡鸡。’
孟老夫人对于明宝清忽然抛下她往外去不是太满意,不过接手的明宝盈落笔还挺有模有样的,她虽不认字,但字好与不好,她也看得出来。
“写好了?那你念来我听听。”瞧了眼蓝盼晓端来的竹芯茶,孟老夫人‘嗯’了一声,也没多问,显然是喝过的。
明宝盈对于这种做派严肃的长者一向有些畏惧,紧张地举起信纸,轻声道:“容川吾儿见字,瞬经数月,音问久疏,碛西严寒,道路阻隔,久不见复,殊为悬悬。每届雪融春来,望汝来信,聊解忧思之苦。去岁腊八收汝七吊钱,弹棉置褥,买布做衫,共三衫两裤一鞋履,耗用两吊,随信寄予你。余下五钱,予侄儿孟大两吊钱做奉养母之花用,剩三吊钱,母存之,待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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