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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薛姨妈去了湘云处,惜春自然交给她嫂子没说的,李母暂住缀锦楼中。
李母对儿子的心意摸得清楚,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心仪的姑娘,又见到迎春房中一堆出自自己儿子手下的竹蜻蜓,草蚱蜢——不免失笑,想起自己年轻时的光景来,倒生出了几分感慨。
迎春岫烟三人都很喜欢李母,这个年纪的妇人,总会让人想到母亲,慈爱、柔和又安心。和姊妹们的陪伴不同,有她在身边,迎春可以自在地做一个需要照顾的女孩儿。
李母会给迎春三人讲民间故事,神话传说,唱一些流传山野的小调。也会用茉莉花给迎春串手环,给她梳山里姑娘的辫子,又俏皮又利落。等迎春略好些,她还会指点姑娘们做针线。
有李母的陪伴,迎春养病的日子快活极了。就连黛玉也很喜欢她,李母知世故而又不世故,广博的见识给黛玉打开了新的视野,众生百态,本就充满趣味。
和缀锦楼的轻松愉快不同,惜春的暖香坞气氛阴沉。入画不知道姑娘到底是怎么了,为何铁槛寺走了一遭,整个人都像经受了莫大的打击,倒有点自厌自弃的光景。
和人说话也没有一句好言语,尤其厌烦东府里来人,连尤大奶奶也不肯见,只说不用再来瞧她。
入画私心里害怕姑娘是被阴物撞客了,可又不敢说。只能去栊翠庵请了妙玉来开解开解。
妙玉走了两趟,倒说姑娘是心病,也不肯再来。好在惜春见了几次妙玉,也算能打叠起精神来念念佛经。
可不知怎地,素日饮食,渐渐连荤腥也不太爱碰了。丫头们百般解劝,不过略沾沾唇。还最忌讳人家提到“干净”二字。说这两字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也就不干净了。越发的牛心左性,孤僻怪诞!
入画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素日能说上话的几位姑娘,管家的管家,病的病,暂还找不到人来开解。只能自己干着急罢!
凤姐这些日子安静的很,一则,她病重神思倦怠,精力不足。二则,她这一胎没的不是时候,宫中娘娘孕相不稳,此时最怕听到“滑胎”二字。
现有一种不经的说法,未能留住的婴魂会勾弄着其他妇人,尤其是血亲腹中的孩子一起走。
到底是着了忌讳,连贾母王氏都不大喜欢。对外只说凤姐病了,绝口不提小月的事。
正在这时,甄家也奉命上京以尽哀思,派了人来贾府问候。
家中没有主事的人,凤姐少不得强撑着出去见客,好在只是几个有体面的仆从来拜。贾母王夫人回来的也还及时,勉强搪塞过去了。
甄家本来是贾家的老亲,他家的二姑娘嫁到了京城中,因着这层关系,贾母一向照顾。偏这一回甄家来人,贾母不太高兴。
荠荷避开众人给迎春透了信,原来这一回上京,甄家老太太并公子都没上来,就几个爷们带着一位太太和他家的三小姐上京来了。今日,已入宫陛见。
迎春立马意识到里面的猫腻,原本甄太妃安坐宫中,尚能庇护贾元春。如今甄太妃没了,甄家立马送了一个适龄的女孩进宫,打的什么心思,众人皆知。
只怕此时贾母、元春等人都回过味来了,甄家与贾府原先所谓的结盟,不过是先拉个元春挡在前头。
等她家培养出适合的女孩,这个联盟也就瓦解冰消了,不过,大概甄家自己也没有料到,甄太妃会走的这么突然。
这次来拜访贾府,莫不是还打着让元春引荐的主意吧!迎春想到此处,不免觉得离谱。可是转念一想,也许甄家的打算不是没有道理,元春如今有孕在身,又没了甄太妃的庇护。
这么些年看起来,恐怕皇帝对她并没有多少宠爱。她此时,倒真的急需一位己方队友为她保驾护航。
甄家能跳过大小姐、二小姐,花时间精力等着这位三小姐长成,恐怕她是很有些过人之处的。
真保着她进去了,到底是固宠,还是养虎为患?现下可说不清。大抵,还是要看元春能不能顺利产子吧!
不过,迎春可不担心。因为她确信,无论这位甄三小姐能不能得获圣宠,甄家这一回都完蛋了!
第76章下人
梨香院十二个唱戏的女孩子,除了四五个被家人领走的,其余都分派到了各处。迎春着意打听了一下,那个与黛玉容貌相似的龄官是没有留下来的,不知是和贾蔷走了,还是亲生父母来带出去了。
这些学戏的女孩子,原就是挑长得最标志,行动最机灵的去买,虽是奴仆,却比家生的女孩子要骄傲许多。
自入了大观园后,贾府一直锦衣玉食地供着她们,简直比得上小户人家教养的女儿。便是学戏这一项要求严些,也从不朝打怒骂,年节还各有衣裳赏赐。
所以这几个,屋子里服侍的活计是一样不会,如今分了房,其实不过是给主子们解个闷的,没人真指望她们做些什么。
迎春因不喜她们口舌尖利,动辄拉帮结派得罪人的行事,所以没往自己屋子里要人。惜春也推说自己喜静,也不曾要。
倒是东府里尤讨了茄官过去,约莫是预备着贾珍要人服侍,要不就是贾蓉。众人都道是好去处,那茄官也是欢欢喜喜地收拾东西过去了,只是贾府如今正在孝中,并未给她开脸。
原本梨香院中当值的媳妇婆子们,都散到了园子各处听差。大观园中忽然多了几十个人,其中有不少曾与这些小戏子们结下冤仇来的,如今见她们没了学戏的幌子支在前头,就开始找着由头地寻气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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