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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倧与周尤深进中堂的时候,屋内并没有荣姜的身影,赵倧下意识的又寻了一圈,才定神看荣榆,也不开口问,只提步往太师椅坐下,等他说话。
荣榆大约是没料想周尤深会一起来,可转念一想,这样晚了,周尤深跟他一起过来,肯定是才刚就在英亲王府,便也多问什么。
赵倧吃着茶等了半天,荣榆也不开口,他便有些坐不住,再看他一眼,问了句:“怎么不见固宁侯?”
他问完了之后荣榆就神色微面,分明是脸色铁青的,只是看他时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探究。他有些尴尬,手握拳状掩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添上一句:“国公爷请我来,难道不是为了清风殿的事?我本想着固宁侯这个当事人,应该在的。”
他不说还好,这一提起来荣榆竟冷哼了一声别开脸去。
一旁陪着的荣淮是个滑头的,怕赵倧面子挂不住,就赶紧笑着回他:“她这会儿在祠堂思过,爹叫她好好想想什么是‘谨言慎行’。”
赵倧眉头立时就拧在了一起,也没了笑意,看起来不痛快极了。
一屋子的人看不懂,魏鸣可清楚里头的缘由。
在祠堂思过是个什么意思?总不会给荣姜摆上大鱼大肉,丫头仆妇伺候着,这会儿肯定是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反省自己今晚清风殿中的轻狂的。
也无怪赵倧不痛快,他既然连吃程邑的醋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难道看着荣姜受罚能不在意?
果然赵倧冷了声:“荣荣今晚本是好意,并非要把太子推到不忠不孝的地步去,国公爷叫她思过——”他拖个音冷笑了声,“她有什么过好思的?”
魏鸣嘴角抽了抽,心说好嘛,站在人家府里,连尊称都省了就是不叫‘固宁侯’,再不济也该称一声‘大姑娘’,荣荣这个叫法两个人私下里相处,叫一叫无可厚非,怎么能叫到人家长辈面前来呢。
荣榆的眼中有惊讶也有指责,这不出魏鸣意料——其后就听他开口问赵倧:“殿下这个称呼”
“江北一行,我所见程邑也是一口一个‘阿姜’,我这个称呼,国公爷觉得哪里不妥吗?”赵倧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就开口打断了他。
荣榆叫他噎的没话说,虽然心里知道他与程邑没得比,但是他说的总是事实吧?于是便把那点不痛快都按在了心里。
“就算她本意不是那样,可她说话做事前不考虑清楚后果,”荣榆接上前头赵倧的话,也不软和,声有些冷,有些硬,“这就是她该思的过。如今是在邺城,不是在江北,更不是在她的军营里,由不得她胡作非为。”
赵倧却突然笑了,抬着眼皮打量荣榆一回:“国公爷既觉得荣荣有错在先,今夜尤请我来做什么?”他索性把身子往后一靠,直直的看荣榆,“难道不是怕太子记恨她,请我来,商量一回,看能不能在太子面前替她开解一番?”
赵倧是什么人?他把这世上人看的那样透,荣榆护犊子他能不知道?说荣榆是为了太子才特意请他过府,想看看怎么能在赵珩面前替太子挽回些形象,这话鬼才信。
荣榆面上一僵,心里直骂赵倧说话这样耿直,叫人下不来台,可他哪里知道,赵倧本就是因为知道他罚了荣姜,有意拆台的。
“这是两码事。”荣榆甩甩手,“怕她遭人记恨,和要罚她思过,这没什么干系。”
眼见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要吵起来似的,周尤深跟旁边的荣家兄弟几乎是呆在了座位上的。
这算怎么回事?清俊儒雅的英王,跟年过半百的国公爷,当堂吵起来了?
周尤深实在有些吃不消,便咳了一声出言打断这二人的针锋相对:“要我说,太子府还有太子妃在,太子既然看重她,她总不会叫固宁侯在太子面前吃亏吧?”
说罢他去看荣济,却发现荣济根本就没打算理他这茬,只是皱着眉头看赵倧,像是在思考什么。
反倒是旁边的荣淮说道:“话是这么说,但这件事可大可小。今夜连皇后都跪在了清风殿外,我记得上一回皇后殿下她”
他后话没说完,被荣榆一眼瞪了回去,便悻悻的闭了嘴。
荣榆是有些气赵倧的,但他又不是孩子,既然周尤深开口调和,他也不会这样使性子,肃了肃神色:“太子虽然是个心性纯良的孩子,可殿下应该最清楚,再无害的人,生在皇家,总是有些手段的。”他说着把眼一眯,“陛下一句‘乱臣贼子’,今次这样把太子扣在府上思过,这件事,若说太子不恨她,殿下信吗?”
赵倧这才平复下来,荣榆这话是不错的,太子难道真是个什么忠厚之人吗?他小时候不过挨了程邑一顿打,就学着告恶状,无非仗着他是中宫嫡子,明知程邑会受罚罢了。难道今次荣姜把他害的这样,他真就这样善罢甘休了?即便荣姜是无心,可已然铸成了眼下之过,那无心也变成有意了。
“国公爷且放心吧,太子那里我会去开解,再怎么样,我的话他还是肯听的。”赵倧也不跟他置气,平着声说完了,跟上道,“只是国公爷大约也要想一想,陛下为什么这样借题发挥,给太子扣上一顶这么大的帽子。”
他说罢就起了身,像是不愿在这府上多待似的,荣榆也真的不拦着他,由着他抬脚出门,也不起身送。
只是赵倧临出门前顿下脚步来,转身说道:“明日早朝我料想还会有一场风波,希望国公爷能临朝,若真有什么事,最起码还能替太子说项。有您出面,荣荣这点过错,在太子面前岂不是更好抵了?”他稍一顿,看荣榆点了头,才冷笑着添一句,“荣荣去江北的时候左肩中了一箭,国公爷大概不知道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领着魏鸣就走,荣济跟荣淮看自己爹还是没有挪窝的架势,就起了身赶紧送了出去,周尤深便也不好再多待,又嘱咐了几句也跟着走了。
待荣济二人回来时,荣榆还在中堂内没回上房院,荣淮刚想开口,荣济先瞪了他一眼,就只听得荣榆问话过来:“赵倧是不是吃错了药?我罚我自己的外孙女,这是家事!他跟我置的哪门子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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