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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琴端着其中一个酒盏来到元晦身边,不待近身,元晦忽地抽了剑。
司琴吓了一跳,手一哆嗦,酒盏脱手,径直跌落了下去。
却见剑光一闪,酒盏稳稳地停在了剑尖上,被原封不动地送回到了桌案上。
盏中酒,一滴未漏。
孙三从袖子底下抽出一只手,被袖炉暖着,他肥硕的指尖泛红。
他接过司琴递过来的酒盏,在手中转动着,“大哥为这坛酒取名桑榆,封口处的坛布也是他亲手盖的。你便是不卖我这个薄面,也该卖大哥这个面子。”
元晦闻言,伸手捉起了酒盏。
孙三眯细了鼠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元晦的手中盏,眼底放光,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然而下一刻,元晦手腕微微一倾,盏中酒洒了一地。
酒水落地的瞬间,蓦地腾起一股轻烟,伴着轻微的嘶嘶声,轻烟散尽,足下的紫檀木被化开了一个凹槽。
元晦面无表情地将空盏放回到桌面上。
孙三下毒不成却并不显得懊恼,也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尴尬,他缓缓将手中酒盏放到一边,坦然道:“毒是我下的没错,但这坛酒的确是大哥亲埋的。”
元晦手握一点红,挑剑对准了孙三,开口道:“留着这坛酒,下到九泉去给我苏家人赔罪。”
孙三由着剑尖向着自己,避也不避,“孙某死前想求个明白,你如何知道是我杀了大哥?”
一桌之隔,元晦漠然地催动内力。一点红剑身轻颤,叮叮作响,蠢蠢欲动。
孙三不紧不慢地重新将手拢回袖中,“苏少爷要杀我,何必急于这一时。孙某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早就侯着这么一天了。我将家匠和一众镖局部下都遣散了去,就是为了今日能与苏少爷面对面,交个心。苏少爷不妨听听我的故事。”
他定定地看着一点红,并不着急躲闪,似乎笃定元晦不会出剑,慢条斯理道:“我知道你动用天网,在追查归魂册的下落。若我接下来要说的与归魂册有关……苏少爷是否愿意一听?”
果不其然,元晦收了内力。
孙三笑笑,扭头吩咐倚翠倒了杯热茶,又对元晦道:“苏少爷先把剑放下。孙某年纪大了,畏寒,对着这冰冷的铁器,身子发抖,脑子记不清事。”
元晦并不答话,沉默地将一点红又送近了一寸。
孙三讪笑一声,脖子朝后缩了一下,避开了一点红的锋芒,缓缓开口道:“旁人都说我孙三是条钻地的蚯蚓,搭上了苏家这条船才成了今日的人中之龙。这话对一半错一半。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伯乐,我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与其说是旁人施舍的,不如说我是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我那时只是个小喽啰,随着镖局大江南北地走镖。有一次在岭南的某个山地,我意外听说了个秘密——关于归魂册的。”
他一手捉着茶盏,一手捏着盏盖,轻轻煽动着茶雾,一对鼠眼在水汽间闪烁,显得愈发鬼祟。
“世人都知道归魂册能逆转阴阳教人起死回生,却几乎没人知道这中间需要摆渡人来承阴启阳。说来也对,流干净的血,散出去的魂岂可能无中生有?不过是以命换命,以血换血罢了。所谓摆渡人就是供血肉灵魂的祭品,但这个祭品不是谁人都能当的,需得心甘情愿受死才行。我那时虽渴望出人头地却活得像个蝼蚁,命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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