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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吉星忙搀着娘子急急回家去,杨岳目送他们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朝今夏诧异道:“好端端的,吓他们做什么?”
“他们这对恩爱夫妻在我娘面前转悠一圈,我娘回去就得埋怨我一车的话,我还不能还嘴,真能把人生生憋屈死。”
她烦恼地捏捏眉心,忽得听见左侧人群中起了一阵喧闹,正欲伸头张望,便见有一头戴飘飘巾身穿三镶道袍的男子跌过行人重重摔过来,不偏不倚正摔在她的豆干摊子上,立时卤豆干洒了一地,各色酱汁四下飞溅!
“喂!你……”
见他手上尚拿着一付赛黄金熟铜铃杵,显然是走街的算命先生,今夏伸手欲去拉她,不料算命先生反手挥来,袖底露出雪亮的长匕首,蓝芒冰冷,一望便知刀刃上抹了剧毒。
“小心!”杨岳大骇,抢上前去。
这一生变甚是突然,饶得今夏反应机敏,及时侧身,匕首斜斜削去她半幅衣袖。
杨岳已出手,却有人后发先至,只见一青影掠过,凌空飞腿直接将算命先生踢得呕出鲜血,只能撑在地上勉力挣扎着。
“说!把密报藏在哪里?”
来者身穿竹青实地纱金补行衣,本色厢带,甚是轩昂齐整,一脚踏在算命先生持匕首的手腕上,语气冰冷得像是渗出丝丝寒气。
“……不知道!”算命先生疼得冷汗直冒。
这位青衫者,今夏认得。
当今天下,位高权重者,刨去高高在上却只一心向道的世宗,独剩下二人。一个是严嵩,内阁首辅,在朝中结党营私,自不必说。还有一人,陆炳,锦衣卫最高指挥使,他和世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哥们,还曾冒着生命危险冲入火中救出世宗。他和世宗的关系就一个字铁两个字瓷实三个字没的说。陆炳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算是个不错的官,虽说排除异己,大权独揽,但至少恪尽职守,也确实平反了诏狱中不少冤案,不过满朝皆知,他与严嵩交好。
锦衣卫最高指挥使大人的风采,今夏是领略过的,陆炳其人剑眉星目长须飘飘器宇轩昂,目光流转,不怒而威,很是慑人。
而今夏眼前的这位青衫者,正是陆炳的儿子,陆绎。陆炳是武状元出身,而据说陆绎武功高强,不在其父之下,是锦衣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在她看来,就相貌而言,陆绎应该是肖似其母,威武不足而俊秀有余,唯独那双眸子酷似其父,神色间波澜不惊,与年纪不大相称的沉稳,又多了几分清冷。
陆绎的脚微旋,加了点力道,今夏觉得自己甚至能听见算命先生手腕骨头在噼啪作响。
“我……真的……不知道!”算命先生的声音凄厉之极。
这位算命先生身携抹毒匕首,自然绝非善类,今夏虽然知道锦衣卫向来手重,但他这般逼供,她还是有点忍不住,上前开口道:“不知这位算命先生所犯何事?便是要审讯也该……”
她话才说了一半,陆绎连眼皮都未抬,衣襟摆动,露出系在腰际的锦衣卫腰牌,冷冷道:“官府办案,闲杂人等让开!”
一见来者是锦衣卫,周遭围观的百姓饶得再好奇,也不敢再看下去,悄然无声地迅速散开。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新丰桥头很快变得冷冷清清。
其间又有四人赶到,皆清一色万字巾青蓝长身罩甲革带皂皮靴,正是锦衣卫千百户的装束。这四人至陆绎前,恭敬施礼禀报道:“陆大人,曹格已死。”
今夏听见曹格两个字,已然明白了点什么,免不了暗叹口气:不过半日功夫,曹格果然受不酷刑,给折腾死了。
当捕快这两年多,今夏性子自是拘了不少,给自己也书了许多人生格言,例如: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等等。给自己的人生规划,自然是朝着俊杰这条路奔。当下她虽然看不惯锦衣卫这幅高高在上的德行,可六扇门也确是无权干涉锦衣卫的案子,原也想走,但目光落到一地豆腐渣,再想到娘亲的脸色,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格言就适时地冒出来。
她尽可能让声音带上点哭腔,最好有楚楚可怜的效果:“官爷,你们办案也不能砸了我的摊子啊!”
没人应,也许压根没人听见。
陆绎不堪其烦地皱了下眉头,指着算命先生道:“带回诏狱!”
算命先生自是知道诏狱可怖之处,脸色惨变,忽然猛力起身挣扎,竟不是为了逃走,而是揉身扑在那柄抹毒的匕首上……
那毒甚是霸道,不过眨眼功夫,算命先生口吐黑血,一命呜呼。
陆绎眉头紧锁,言简意赅地下令道:“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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