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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胜从那官差的尸体下钻了出来,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满是血迹,禁不住一阵头晕目眩,跪倒在地呕吐起来。
“快起来,像个娘们似的!”李成冷笑了一声,将朴刀在死者身上的衣服上擦了擦,一把将白胜从地上扯了起来,走到柜台旁,用刀柄敲了敲柜台表面,喝道:“我要的驴肉和大饼准备好了吗?”
胡二郎躲在柜台后面,正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被李成这一下吓了一跳,赶忙应道:“好了好了!”说话间跑到后面,不一会儿便用荷叶包了一大包驴肉大饼,送了过去道:“老爷看看够不,若是不够小人再去割些来。”
李成手上掂量了一下,笑道:“够了,店家有劳了!”
几天后,李、白两人一路到了梁山泊,好不容易上得山来,见了宋江等人,相距还有四五步远,那刘唐便抢上前来,一脚将其踹倒在地,骂道:“好你个白胜,自己好赌被官府拿了也就罢了,居然还招出了我等,看我今日不活剐了你!”说罢便伸手要拔刀,一旁的李成见状,上前一步将两人隔开,冷笑道:“一见面便要打要杀,成何体统?再说官法如炉,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未必熬得住。”
刘唐将腰刀拔出数寸,问道:“你是何人?”
白胜在地上连连叩首:“刘唐兄弟莫动怒,这位李成兄弟救我出来,又将我护送至梁山。都是我熬不住苦刑,害了列位兄长,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宋江在后面看的清楚,李成只是冷笑着,对刘唐的威胁夷然不惧,眼见得是个狠角色,便上前两步,拱手笑道:“这位李成兄弟,不知是何方人氏,是如何救了我白胜兄弟上山?”
李成大大咧咧的答道:“我是河北雄州人,本来是来投军要来拿你们这群贼党的,后来上官处事不公,我与其起了冲突,便劫了死牢,杀了官差,救了这厮来投你们!”
“拿我们?老子先宰了你!”刘唐只听到一半,便怒喝着拔刀向李成砍去,李成冷笑着绰起朴刀将对方的佩刀一拨,反手便顺势一下用刀柄打在刘唐的耳根,将其打昏在地。李成一脚踏在刘唐的胸口上,冷笑道:“拿你又有何难?”
“且慢!”宋江伸手拦住身后几个正要上前厮杀的手下,向李成拱手笑道:“我这刘唐兄弟行事鲁莽的很,还请见谅。两位远道而来,一路上想必是辛苦了,这里说话不方便,何不去分金亭上吃酒叙话更好?”
“你这厮倒是个好相与的!”李成笑道,放下朴刀,伸腿将刘唐拨开,拱手向宋江行了个礼:“请带路!”
分金亭上,十余人坐开,除了李成、白胜、宋江之外,剩下的都是山寨上的大小头目,桌上摆开果子酒食,众人斟满之后。宋江站起身来,举杯笑道:“宋某人遭逢不幸,在这梁山泊中落草,整日里忧心白胜兄弟在济州大牢中苦熬,不得与众兄弟团聚。不想今日被李成兄弟救上山来,实在是感激莫名,这里宋某先敬李兄弟一杯!”说罢,便一饮而尽。
李成站起身来,将杯中酒饮尽了,答道:“宋大哥也莫要谢我,某家投官府本是为了谋个出身,却不想与那同来的薛监押兄弟起了冲突,索性便救了白胜兄弟,来山寨入伙,还请宋大哥收纳!”说到这里,李成敛衽拜了下去。
“哼,谁知道是不是官府派来的细作,来诓骗我家哥哥的。”一旁的刘唐冷笑了一声:“你说要来山寨入伙,怎的不带了父母家小孤身一人,不怕连累了家人?”
“某家父母早亡,又未曾婚娶,哪里来的家人?”李成冷笑道:“至于是不是官府细作,我一路上已经杀了好几个官差,白胜兄弟都曾亲眼见到,一问便知。”
“不错,刘唐兄弟,李大哥为了救我,一路上杀了不少官差,此事绝对不假,切勿多疑!”白胜赶忙劝解道。
“白胜你给我闭嘴,若非你供出我等,宋大哥此事恐怕已经蒙赦还乡,何必在这梁山上为寇?谁知道你是不是已经降了官府,与那李成一同来诓骗我等!”
“你,你——”白胜顿时语塞,在官府中熬刑不过招供是他最大的心病,这时被刘唐揭开了伤疤,顿时又怕又怒,说不出话来。
“呵呵!”李成冷笑一声:“说的轻巧,衙门里的刑罚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未必熬得住,你也不过是嘴上说的漂亮罢了。你说我是官府的奸细,好,我就是奸细,现在来拿你的,你又能拿我如何?”说到这里,李成操起一旁的朴刀,横刀而立。话音刚落,刘唐便拔出腰刀,桌上其余几人也拔出刀来,一时间桌面上寒光四射,眼看便是一场血光四溅的局面。
“且慢,都把刀放下来!”宋江厉声喝道,他看了看李成,道:“李成兄弟,莫要信那刘唐的胡言,快把兵器放下来。”
李成冷笑道:“宋首领,我只是孤身一人,岂有让我先放下刀的道理?”
这时桌上一人沉声道:“大伙儿后退五步,放下兵器!”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那个人身上,却是杨五,片刻之后纷纷还刀入鞘,李成见状也冷笑着放下朴刀。
“好,好,误会尽去,大伙儿都是好兄弟!”宋江笑着打了圆场,劝饮起来,几巡酒下来,李成也讲说些枪棒武艺,亭中的气氛也渐渐热络了起来。突然,宋江将手中酒杯往桌子上一顿,一声长叹脸上满是郁闷。一旁的刘唐赶忙问道:“眼下众兄弟聚集在此,白胜兄弟也回来了,正是称心快意,宋大哥为何如此?“
“刘唐兄弟你有所不知呀!”宋江叹道:“我宋江幼承庭训,以忠孝自诩,本欲习得些文武艺,报效朝廷,却不想为奸人所害,竟然落草为寇,辱没了祖宗的名声,他日在地下,又如何见得先人!”说到这里,竟然掩面呜咽起来,众人待是要劝,却又不知从何劝起,更不要说杨五等人也被宋江说中心事,无心劝他。分金亭中一时间愁云惨淡。半响之后,宋江叹了口气,曼声唱道:“喜遇兄弟,更佳酿今朝新熟。见碧水丹山,黄芦苦竹。头上恁教添白发,须边不可无**。愿樽前长叙,弟兄情如金玉。统豺虎,御边幅;号令明,军威肃。中心愿平虏,保民安国。日月常悬忠烈胆,风尘障却奸邪目。望天王降诏早招安,心方足。”
北宋时像柳永、苏轼等人的词流传极广,有“有井水处即有柳词”的说法,是以亭中人虽然多半没读什么书,也能听了个七七八八,李成正思忖着词中深意,便听到有人叫道:“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却冷了弟兄们的心!”抬头一看,却是一条黑脸汉子一脸怒色,将桌子掀翻,酒菜顿时溅了一地,便是李成动作敏捷,自己身上也沾了不少。
“小七,你这是作甚!”宋江顿时大怒:“山寨中也有法度,怎的如此无礼?”
那黑脸汉子冷笑了一声,却不答话,另外两人站在他的身后,看形容与其颇为相似,应该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其中年纪最长的一人答道:“宋大哥,并非我家小七无礼,只是这招安之事的确是冷了兄弟们的心?”
宋江怒道:“小二兄弟,你也是个晓事的人,我主张招安,要改邪归正,为国家臣子,如何便冷了众人的心?”
“这满朝臣子中,多为奸邪。再说我等截了蔡太师的生辰纲,他爪牙遍布天下,如何饶得过我们?纵然招安了,也会被其害了,不如在这梁山泊上吃酒打渔快活!”
宋江道:“今上至圣至明,只被奸臣闭塞,暂时昏昧,有日云开见日,知我等替天行道,不扰良民,赦罪招安,同心报国,青史留名,有何不美!若是留在这梁山泊上,若天兵一到,雷霆俱发,玉石俱焚,那可就悔之晚矣!”
那三人没有答话,只是冷面听着,其余人脸色也有些奇怪,只是不说话,分金亭中气氛颇有些奇怪。宋江尴尬的笑了两声,拱手向李成唱了个肥喏,笑道:“宋某为人粗鄙,方才让李成兄弟见笑了,你远道而来,想必已经有些倦了,今日便饮到这里吧。来人!”他对外间进来的两个喽啰吩咐道:“你们两个带李成兄弟去客房安歇!”
客房中,李成躺在床上,两只眼睛却是瞪的大大的,不久前在分金亭中的情景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他本是受了周平差遣,使了个苦肉计前来这梁山泊上做个细作,里应外合平了这群贼寇,却不想山来却撞到这一幕,只是不知这是不是宋江等人故意演给自己看的一场戏。他暗自打定主意,先不动声色小心观察些时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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