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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微拉扯乐之扬衣袖,轻轻点头,示意出击。乐之扬手握竹剑、纵身欲上,忽听冲大师叫声“且慢”,跳出战团,站在朱元璋身边,乐之扬投鼠忌器,只好停了下来。
明、竺二人均是脸色阴沉,左右站立,势成夹击,冲大师倒是镇定,合十笑道:“二位究竟什么意思?”
“我倒要问你。”竺因风冷冷说道,“你为何护着朱元璋。”
冲大师道:“他若死了,谁传位给晋王?”
“这个我不懂。”竺因风一挥手,神情大为不耐,“我只知道,杀了朱元璋,这天下就是咱们的了?”
“放屁!”晋王勃然大怒,“姓竺的,你是什么东西?天下二字也是你提的么……”
竺因风掉过头来,盯着晋王,眼里迸射凶光。晋王一愣,心虚胆怯,住了口,后退半步,眼巴巴望着冲大师。冲大师向他摆一摆手,笑道:“竺兄所言不然,大明并非朱元璋一人之天下。他要无故死了,太孙又未继位,晋王名不正、言不顺,势必天下大乱、群雄蜂起,稍一不慎就不可收拾。敢问竺兄,如有一个价值连城的玉瓶,你要整的好呢,还是碎的好呢?”
竺因风目光闪动,俨然心思不定,忽听朱元璋冷笑一声,说道:“和尚有点儿见识。”
冲大师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微微笑道:“圣上金口一赞,和尚幸何如之!”他与朱元璋血海深仇,可也佩服他英雄了得,是以从始至终不失礼数。
朱元璋冷哼一声,再不做声,两眼望天,似乎思索什么。
明斗皮下肉不笑,冷不丁说道:“大和尚,你手段过人,明某佩服之至,这见识么,似乎差了一些儿。”
冲大师双眉一扬,说道:“敢问高明?”
明斗笑道:“如今形势大好,大内之中,以你我三人的武功,说一不二,足以掌控全局。照我看,姓朱的一个也不用留下,统统杀光了账。”
众人无不变色,晋王又惊又悔,更有几分惊慌。冲大师皱了皱眉,说道:“明先生,你说什么?贫僧不大明白。”
“不明白?”明斗嘿了一声,阴恻恻笑道,“皇族死光,天下大乱,那时群雄蜂起,正是逐鹿天下的好时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咱们也可以尝一尝称王称霸的滋味。”
明斗少年之时,伯父明玉珍割据四川,自封蜀王,时日虽短,明斗却尝到了大权在手的甜头。后来明氏败在朱元璋手里,明斗流落海外,对于当日繁华仍是念兹在兹、须臾不忘,故而一到宫中,见到如此情形,第一个念头就是灭绝朱氏、扰乱天下,重回割据称王的日子。
他性情反复,利令智昏,只顾一己之私,压根儿不管百姓死活。冲大师听了这话,一时默然。竺因风莽撞小人、见风转舵,一听之下,马上说道:“明先生说得在理。”环视周围,目光所过,各人心中均起寒意。
晋王始料未及,惊慌失措,晋王府的死士不乏好手,比起这三个人却是天差地远,倘若冲大师也被说动,三人反客为主,叫人无法可施。晋王隐隐然后悔引狼入室,锐声叫道:“大师……”
冲大师向他使个眼色,笑道:“明先生,你仔细瞧瞧,这里面少了谁?”明斗一愣,扫视皇族众人,犹豫未定,竺因风眼尖,惊讶道:“燕王没来?”
“正是。”冲大师徐徐说道,“若是杀光皇族,岂不便宜了燕王?燕王的才干你们也是知道的,这些皇子皇孙加起来也比不上。”
“这个好办。”明斗蛮有把握,“印玺在咱们手里,假拟一份圣旨,赐死燕王不就行了?”
这话一出,就连潜伏一旁的乐之扬也觉好笑,冲大师连连摇头,说道:“燕王枭雄之性,可不是孝子贤孙。明先生,换了是你,只凭一张圣旨就会乖乖受死么?”
明斗想了想,摇头道:“不会。”顿了一顿,“话虽如此,覆水难收,就算不动手,晋王也一定记恨在心。”说着看向晋王,目光阴狠。
冲大师双眉一扬,沉声道:“明斗,你想干什么?”明斗笑道:“一不做,二不……”“休”字还没出口,明斗扑向朱元璋,竺因风则扑向晋王。
冲大师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二人狼子野心,节骨眼上跟自己作对,心中深感懊悔,可又骑虎难下。当下一拳逼退明斗,又出一脚踢向竺因风的小腹,二人让过拳脚,稍退又进,招法更见凌厉。
冲大师挡住二人,心里却是暗暗叫苦,此刻擒住皇族,貌似大获全胜,可是权谋之事瞬息万变,一个不慎便有覆亡之危,身在皇宫大内,周围宫人无数、禁军遍布,一旦发觉逆谋,后果不堪设想,纵然不至倾危,如要善后,也会多出许多麻烦。如今之计,唯有奋力击倒这两个蠢材,然后再逼朱元璋就范。
心念及此,痛下杀手,一时拳风呼呼,“大金刚神力”纵横激荡,逼得竺、明二人左右躲闪,微微有些狼狈。
晋王望着三人,脸色忽明忽暗,心中犹豫,去留难定。正心烦,忽听飒的一声,不远处花木分开,乐之扬和朱微跳了出来。
晋王吓了一跳,仓皇后退。乐之扬也不瞧他,自顾自奔向朱元璋,一个死士拦路,乐之扬脚下不停,竹枝急送,刺入对方咽喉。鲜血迸溅,那人捂着颈项仰天倒下,乐之扬转身扶起朱元璋,将他背在身后。
老皇帝见他,惊喜流露,锐声叫道:“是你……”话音未落,忽听朱微发出一声惊呼。
乐之扬与朱微约定,他救朱元璋,朱微刺杀晋王。倘若成功,冲大师一无筹码、二无傀儡,阴谋诡计统统都要完蛋。原本朱微剑法高明,杀死晋王不在话下,她一剑刺出,晋王忙举手中钢刀抵挡,朱微手腕一沉,叮当一声,就将钢刀挑飞,这一招出自“天冲剑”,后面的变化当是纵剑直进,刺穿对方咽喉。换了乐之扬必不手软,可是朱微本性天真,对方又是打小儿敬畏的兄长,临到刺出,望见晋王双目,心头一软,剑势略略停顿。
这一犹豫,晋王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身子一矮,避过剑锋,跟着懒驴打滚,骨碌碌滚出数尺。
朱微愣了一下,正要举剑追击,一股巨力磅礴涌来,逼得她气喘不得,接连后退两步。冲大师一拳未已,第二拳飘然送出,朱微为拳劲裹挟,气血上冲,“啊”的叫出声来。
乐之扬来不及多想,一手抱起朱元璋,纵身直上,竹剑斜刺冲大师的颈项。这一剑精奇狠辣,后招无穷。冲大师不敢大意,放了朱微,反掌相迎,掌风所过,咔嚓,竹剑折断了一截。
乐之扬倒退一步,冲大师正要进击,忽觉两股狂飙从后袭来,只得旋身出掌,啪啪两声,挡住竺因风和明斗的辣手。他仓促间连斗四人,顾此失彼,右胁出现一丝破绽,朱微看得分明,一咬牙,纵剑刺出。
冲大师觉出剑风,暗暗叫苦,百忙中反手下扫,当,险之又险,一指弹中剑锋。朱微虎口发热,长剑歪歪斜斜地向左偏出。冲大师则是指尖迸血,竟为“秋神”剑划伤,这时劲风忽来,乐之扬挥舞断竹刺向他的小腹。
冲大师避无可避,猛地运气沉身。扑,断竹中的,好似刺中一块铁板,乐之扬虎口剧痛,手臂发麻。冲大师横移一尺有余,莹白的面孔闪过一抹血红,刺中处痛彻肺腑,经脉来回振荡,大有滞涩之感。他只怕明、竺二人趁人之危,顾不得审视伤情,反手一掌扫开乐之扬,力贯双足,腾空跳起,呼呼两脚踢出,逼得明、竺二人连连后退。
连退三大强敌,冲大师总算缓过劲来,他翻身落地,运掌护住全身,冲着明、竺二人叫道:“朱元璋逃了,谁也别想活。”
那二人应声醒悟,朱元璋如果逃脱,必定反击,那时一呼万应,后果不堪设想。心念及此,两人弃了冲大师,直扑乐之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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