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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语之七:“谁不实行人口计划,就叫他家破人亡。”
“一胎生,二胎扎,三胎四胎--刮!刮!刮!”
“一胎环,二胎扎,三胎四胎杀杀杀!”
“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
“喝药不夺瓶,上吊就给绳。”
这样的标语写满了村里的墙壁,就像一根根钢锥,刺进了村民的心里,弄得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有交得起的,拿钱了事,交不起的只好被迫逃亡。
于是村里一户户人家只好领着孩子拉着老婆逃进了大城市,汇入了纷纷的盲流大军。
九十年代的盲流大军,就是那时候形成的,绝大部分都是从乡下逃进城的超生游击队。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梨花村的群众就偷偷溜走了一半,桃花村的人走了一多半。
杏花村跟野菜沟的人,几乎全都走了。
因为其它三个村都很穷,根本没钱。
而且走的都是精壮劳力,山里的地再也没人种了,长满了荒草。
作为蔬菜基地的仙台山,再没有向山外输送过一颗白菜。
人都走了,还种个鸟菜啊?
不单单我那七十亩地找不到雇工,开出来的一千亩地也没人种了,全部荒芜。找不到人浇灌,找不到人播种,找不到人收获。
很多人家的房子只盖了一半,再也不能动工了。
因为没钱了。
很多人家的茅草房准备扒掉,也不扒了,接着住。
还是因为没钱了。
整条大街显得冷冷清清,找不到年轻人了,四十岁以下,二十岁以上的,几乎一个没留。
满大街都是拄拐杖的老人,再就是流鼻涕的孩子。
没有大人做饭,孩子也饿得不行,从学校回来哭着喊着说饿。
那是一个让人发昏的年代,也是仙台山最危难的几年,更是梨花村收成最惨淡的几年。
那几年,村民再也没从田地里收获过一分钱。
我跟孟哥,狗蛋还有赵二哥三年的努力,几个月的时间付水东流,化作一片乌有。
一种迷茫的,伟大的,完全正确的,让人战栗的真理,袭扰着每个山民的心。
他们因为害怕而顺从,因为屈服而逃亡。
他们没有愤怒,只有无奈和屈辱,在磨难的夹缝中苦苦生存。
最先引起不安的是狗蛋跟孟哥,两个人一起陷入了纠结。
狗蛋找到了孟哥,说:“哥,咋回事儿哩?这样搞下去,梨花村就完了,山民就不能活了,咱们三年的努力,就这么没了?”
孟哥摇摇头说:“没办法啊……我能咋办?“
狗蛋说:“你这个村长咋当的?怎么被二毛那小子抢了?……真窝囊!要是初九在,绝不会让二毛这么嘚瑟!“
孟哥也说:“是啊,我比不上初九,好想他,不知道这小子哪儿去了,王八蛋!走了连个信儿也没有。”
孟哥有大才,可人老实,一旦遇到轰轰烈烈的大潮,就显得力不从心。
狗蛋说:“不行!老子不能让二毛这么胡闹,我去把他脑袋砸扁!”
说着,他攥起拳头就要冲出去,孟哥发现不妙,赶紧从后面抱住了他,说:“狗蛋!你干啥?别鲁莽!”
狗蛋说:“孟哥,你别拦着我,我把二毛的脑袋拧下来,不能让他这样祸害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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