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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衣感觉到腰肢上的手掌移开了,束缚消失了。听他承认了一切都归于假的,她心里压着的负担终于也能卸下来了。木屋里的那个吻也是假的,惊世骇俗的爱也是假的,这是最轻松的一种理解方式,不是吗?
她手忙脚乱地坐起来,理了理衣襟。
假装没有中间这句玩笑,南衣故作自然地续上了前面的话题,低低地埋怨道:“你也不提前跟我串通一下,万一我跑不出去,真死在那山里怎么办?”
“你死不了。”
他也坐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僵硬地坐在床沿,都在装若无其事。
“……那总有更周全的方式吧。”
“你不是要走吗?我周全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南衣愣住了,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愿意放我走了?”
“对,我放你走。”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寻常的决定,目光却贪恋地在她的脸庞上流连忘返。
南衣嘴角嚅嗫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受到了极大的震惊,比她确认了他其实不想杀她还要震惊。
她以为他只是在乎亲人,像保护三叔一样保护甘棠夫人,才去救的禹城军,而她是帮他成事的一环而已。他对她展现那副凶狠的嘴脸,是一种善后,怕她泄漏他的秘密,毕竟这些事,随便哪一样,说出去都能让他身首异处。
这些她都能想明白,她就是他的一枚棋子。这些日子她在这宅子里,也开始接受这个事实,这次再落入他的手中,她恐怕很难逃掉了。她已经做好跟他斗智斗勇的准备了,可他却说,在那个晚上,他的计划里竟然有放了她。
不,不仅仅是放了她,那一天,还给了她更重要的东西。
如果那晚真的顺流而下到了金陵,她依然是惶惶不可终日、不知何所依的浮萍,可正是因为救了禹城军,才让她有了更大的力量,在一夕之间变得强大起来。
“现在亦是,”谢却山缓声道,“这是我许诺过你的。”
南衣想哭。
她从来都是个不被重视的人,她也习惯了如此。她曾有过一丝念头,如果她是谢小六,就会狠狠地臭骂章月回,放下永远不原谅他的狠话,潇洒地给他一个背影,可是她不是。就算被伤害了,就算守了三年的承诺宣告是个骗局,她还是大度地原谅了他。
因为她习惯了自已的位置就是如此,她甚至下意识就理解了章月回——就算他对她有实实在在的感情,她也确实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野丫头,她再好,能好得过泼天的富贵吗?能好得过欺世的野心吗?
她的前半生就是在被轻视,放低自已,不断被轻视,不断放低自已中过来的,即便现在处境好了些,一些根深蒂固的念头是留存在意识深处的。连她也不觉得,对她的承诺,是要去遵守的。
尤其是谢却山,他太有资本轻视她了,又没有签字画押,说过的话当放屁就好了。可他没有,完全没有。
这是远超一切的尊重和礼遇。
“宅子已经不安全了,要走就得尽快。明日辰时,我会把周围所有的眼线都引开,你便出门吧。”
他并不安排她,给她海阔天空的自由。她想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但他也生了小小的私心,希望她不要那么讨厌他。
南衣本已干涩的眼睛又变得酸胀起来,心里感动,又不想说什么矫情的话,勉力调笑着道:“谢却山,你突然这么好,我都要误会你是个好人了。”
声音里,隐隐含了几分压抑的哭腔,说到最后一个字,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她低着头,泪水砸在手背上,他垂眸看到了,假装不知道。
只是笑道:“我这人在有限范围内,还是有点情谊的。毕竟,你也帮我成了一些事。”
“还不是被你吓出来的。”南衣的哽咽声更明显了些,手背上滴滴答答湿了一片。
原来女孩子是有这么多眼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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