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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骏一把扯过徐叩月的外袍:“不如将你的衣服一件件脱了,脱到宋先生松口为止?”
屏风后,传来一张案被掀翻的声音。谢穗安一脚把屏风踹倒,剑已经出了鞘。
“完颜骏,你不要欺人太甚!”
屏风倒地,内外席的遮挡瞬间没了,这场难堪的戏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谢小六——”谢却山的语气从未这么严厉,“坐下!”
他的训斥却是装腔作势,色厉内荏,露出几分无力的底色。
谢穗安不服,但南衣立刻上前,硬生生将谢穗安拽了回来。
“小六,别这样。”南衣几乎是恳求地看着谢穗安。
谢穗安眼里一下子涌出了无力的泪水。但南衣拽了几下,她还是梗着脖子坐下了。
南衣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
她随着性子发了火,逞了英雄又能怎么样?她能把帝姬救回来吗?她能把完颜骏杀了吗?什么都做不了,还有可能将自已置于危险境地,赔了夫人又折兵。
完颜骏叹了口气:“这你们也不满意——那我把帝姬杀了?你们汉人不是喜欢说,士可杀,不可辱吗?”
徐叩月屈服了,她的手哆哆嗦嗦地摸到衣襟,脱下第一件淡绿色褙子。又解开暗扣,松了衣襟,缓缓将自已的手臂从对襟袄子中抽出来。
这是第二件。里头只剩了一件深色抹胸,肩颈大片的皮肤露在外面。
抹胸的带子在身后,她背过手去解,也许是颤抖地太厉害,怎么都够不到。
时间过得太漫长了。
南衣攥着拳,指甲几乎嵌到了肉里。
她的内心在焦灼地呼喊着:做点什么吧,做点什么吧,可到底能做点什么?
忽然间,她看到谢却山对她使了个眼色,他朝窗户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烛台。
那一眼快得仿佛没发生过。
南衣脑子一嗡,猛地明白过来!她悄悄摸出袖箭,朝离自已最近的窗户射出一箭。
叮得一声,袖箭钉入窗框,弹射力将虚掩着的窗户撞开。外头的寒风呼啸着,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瞬间将满室烛火吹灭。
堂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黑暗给了所有人一个缓冲的余地,也给徐叩月留下了仅剩不多的体面。
半晌,传来宋牧川颓然的声音:“我应了就是。”
谢却山闭上了眼睛,叹息藏在黑暗里。他很少有觉得无力的时候,但此刻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网拽着走。
寒风刮在每个人的脸上,一刀一刀,像是缓慢的凌迟。
烛火还没来得及被重新点亮,只听到铁锁碰撞着,似乎是徐叩月在奔跑——众人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已经是不值得挽救的废人了,怎能让士大夫为她折腰?她不想做那把斩掉士人风骨的剑,那她受的这些辱,就真的成了耻辱。
这场隆重的春宴,原本承载着美好的寓意,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就算黄历翻到新年,也依然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最肮脏的,最不堪的,血淋淋地在众人眼前剖开,和着管乐丝竹的靡靡之音,好似满屋锦绣,转眼成灰。
甘棠夫人撕心裂肺地惊呼了一声:“杳杳!”
杳杳是徐叩月的小名,极其亲近的人才知道。可这一喊,依然却没能唤回她的决心。
她以决然的姿态一头朝柱子撞去。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黑暗,每一声动静都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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