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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阮舒就势颇为赞赏地点头:“嗯,二侄子的认错态度特别好,继续以这样的态度面对法官,我们庄家再帮忙从中斡旋,或许能争取到帮二侄子减刑。”
“谢姑姑。”庄荒年充满感激,旋即喟叹,“荒年活到这把岁数,也差不多该到头了,减刑不减刑,对荒年而言,都不重要了。”
在场有人便是顺着庄荒年的这句话,为庄荒年求情:“姑奶奶,不说庄二爷一辈子为我们庄家尽心尽力,并没有享过多少福,就目前的情况,于心何忍送庄二爷进牢里孤苦无依地度过剩余的岁月?法律不外乎人情啊……”
“而且,”声音稍加低了些,“庄二爷是族里这一代最优秀的发丘将军。”
幸亏昨天为了全面搞懂日记本里的内容,阮舒查阅过盗墓的一些基本知识,否则她现在根本听不懂什么“发丘将军”。
其实和“摸金校尉”差不多的意思,都是盗墓贼各自分门别派的不同叫法。
而从庄家族人自诩“发丘将军”而非其他称呼,倒能琢磨出些许味儿:庄家人认为自己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为官家办事儿的。
想想庄家很早之前将文物上缴国家的行为换来如今官方的保护,再想想庄荒年的考古学者身份和文物鉴定专家的身份,以及多年来庄家为政府所做的贡献……他们倒确实有这份底气为自己骄傲。
但……
阮舒肃色提醒:“老祖宗靠这门手艺发家,最后不还是改邪归正用在正途上,以身为鉴给我们后人做了榜样,才换来我们庄家如今的安宁?现在是要让二侄子倒退回去?这不是在打祖先的脸?”
发声的那人应声微变表情。
阮舒走向那几个装着文物的箱子,轻轻拍了拍,然后看向庄荒年:“这里面的东西,因为我不识货,所以还没来得及具体查验它们的价值。”
“但从日记本里整理出来的那份清单里有好几样我都了解清楚了,全是国家级的宝物,价值连城。二侄子难道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把你的光荣事迹告诉给族人们,才能让族人们对你刮目相看?还有什么脸面说‘一心想着把老祖宗的本领发扬光大’?”
“另外,你用老祖宗传下来的本领,干了活计所得来的钱,不也应该拿出来上缴充公,感谢列祖列宗?怎么反而全都藏起来,归于几用了?”
没给插话的机会,阮舒紧接着转眸凝向以驼背老人为首的九位长者:“再说那几件国家级的宝物,因为二侄子所谓的‘年少无知’,才流落海外,我们国家自己的东西还要自己掏钱才能赎回来。试问多么耻辱?又该怎样处置给我们带来耻辱的罪魁祸首?称卖国贼都不为过吧?”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网,瞒得过一时,能保证瞒得过一世?一旦事情败露,就不是把二侄子送出去那么简单了。我们整个庄姓氏族都要去给他陪葬!”
最后两字的尾音铿锵有力,落下之后满室安静。
几位代表的神色明显因她的话有所动容。
然,阮舒敏锐察觉,九位老人的表情未如她所预想。
犹豫,为难,皆有,但更多的是无奈。
跪在地上的庄荒年将头埋得更低,愧疚道:“是荒年的错,荒年罪无可恕,连累了大家……荒年死不足惜。”
阮舒目露困惑,下意识地看了眼“梁道森”。
正撞上“梁道森”凝于她身、上的眼神,很深,且好像一时之间挪不开眼。
当然,这疑似的“挪不开眼”,在她看过去的一刹那便挪了,谙出浓浓的讥嘲。
这讥嘲阮舒倒是读懂了,嘲的是她方才的嘴炮内容:国家大利的落脚点。
阮舒承认,确实有些虚伪,她确实没高尚至那般。她只是为了全面,所以既然提及了庄荒年财务不充公的私利,便也相应地升华价值。
而升华价值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捧庄家的先人,另外一方面是为了提醒大家庄荒年所犯之法的严重性,从而进一步牵涉个人私利,以便他们自行多加掂量。
可眼下怪异的气氛彰显,她的言论没有得到她预期的效果。
驼背老人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终于作为代表出声了:“不用等以后败露,如果现在我们把荒年送出去,就已经是整个庄家去给他陪葬。”
嗯……?什么意思?阮舒愈发糊涂。
庄荒年抬起老泪纵横的脸,告知:“姑姑,那些钱,荒年并没有归于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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