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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出大殿,他沿着走廊径直朝某个方向行去,直至禅房门口驻足。两只脚都踩在门槛上,微扬下颔,睨一眼一灯的背影,然后才拖着步子往里走,一屁股墩到一灯对面的位置,脱掉鞋,双脚全收到塌上。
姿势却并非端坐,而斜斜地卧躺,曲起右脚高高搭在左脚上,亘在一灯的面前,故意一晃一晃一晃的。
一灯置若罔见,专注于桌面上的三枚古铜钱,在算卦摆盘。
闻野饶有趣味似的看了许久,在一灯新一次停下挪移时,他伸手到桌面,摸走其中一枚古铜钱。
外圆内方,“咸丰元宝”四个繁体字赫然,因为被使用的次数不少,表面倒是光滑。
闻野掂着,语气不明地感慨:“老庄家的破铜烂铁,也就剩这点作用了。”
言毕,他坐起,身体前倾,手肘往桌面一撑,手掌支着下巴托住脑袋看着一灯,另外一只手将那枚古铜钱拍回桌上:“喂,老秃驴,听说你兼职算命先生,算得很准?”
一灯捋着长须:“你知我不知,你不知我知。吉凶祸福我知,一二三四不知。”
“噢?”闻野眯眸,“那你就给卜一卦,今日海城是吉是凶?”
一灯回视他:“思虑未起,鬼神莫知。”
“嘁,”闻野轻哧,“你自己招摇撞骗算不出来就算不出来呗,非得说是我不够心诚。”
一灯但笑不语。
闻野把玩着三枚古铜钱,忽然合掌摇晃着将它们掷入卦盘之中。
“六爻才成一卦是么……”他低声,似在确认,旋即掀眼皮瞅一灯,“庄爻的名字就是因为你自己兼职算命先生所以顺手一取的吧……”
…………
吕品没再管她了,丢她下车后就扬长而去。
阮舒撑着他给的雨伞,站在酒店前方,蹙着眉心没有动弹。
原来陈青洲的婚礼就在今天,她忽然怀疑,她能在今天这个日子下山,是不是闻野故意的?否则怎么还特意要吕品送她来这里?
她和陈青洲的关系是不可见人的,闻野明知如此还说什么“妹妹参加哥哥的婚礼”,他究竟几个意思?仅仅为了嘲讽她么?
她猜不透。
可她知道,自己没有身份出席陈青洲的婚礼。
她本来也没打算出席,是吕品强行带她来的!
而且,她现在在警察那儿是个失踪人口,得先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阮舒正要走回去路边伸手拦车,却是率先看到了一个人,愣怔住。
庄爻明显也闪过一丝意外,不过大概自行想通了什么,表情很快恢复如常,从容地走到她面前,抬起那张属于林璞的干净阳光的脸:“姐。”
他这身打扮,除了头发不是银灰色,和彼时他被林承志带到林氏里与她见上面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阮舒恍惚了一瞬,很快回神:“你什么时候自己偷偷下山来的?”
本还想问他下山来干嘛。瞥了眼酒店,猜测便浮现,她踌躇着问:“你……是来见荣叔的?”
除了这件事,她想不出其他他出现在此的理由。
对啊,既然陈青洲今天结婚,黄金荣肯定在场!
庄爻没什么特殊表情地承认:“嗯。”
心中一喜,阮舒上前一步,将他揽到伞下,急急问:“怎样?荣叔在酒店里?他的身体好多了是么?你们见到面了?说上话了?有没有好好聊清楚当年的事情?荣叔什么反应?是不是特别地激动特别地高兴?你怎么就出来了?不在里面多陪荣叔叙叙旧?”
她的手不自觉地揪住他的袖子。庄爻垂眸看了看,复抬眼,说:“姐,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和他相认的。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为什么?”阮舒费解,“你不是说你是来见荣叔的……”——难道只远远地看了黄金荣一眼就走?
庄爻沉默片刻,回答:“我只是看在他赋予我生命又养了我九年的份上,来见他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
阮舒应声表情微变,手在他的袖子抓得愈发紧:“你什么意思?荣叔的病情恶化了么?他的身体状况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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