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奄奄一息的鬼老六躺在柴堆上,已经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残存的最后一丝生息怎么也不肯就此泯灭。
景姣走到了柴堆边上,鬼老六间或一轮的眼珠子轻轻一转,望向了她,刹那间,他睁大了眼睛,喉咙间发出一声嘶哑的:“啊——”原本已经无力动弹的四肢都开始痉挛,看到景姣的这张脸,好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人。
五十年前,那个女人曾经残忍的让他生不如死,以至于到了五十年后,他白发冉冉,身形佝偻,每每绝望的想要闭眼就此长眠时,那个冰冷而绝望的声音就会在耳边响起——从今天起,活在我的眼皮底下,长命百岁,受尽世态炎凉,孤苦一生!
那个女人不长命,在说出这番话之后没多久就死了。可是这对他来说并不是解脱,那已经深入骨髓脑海的恐惧和威慑,几乎让他想死都不敢死。那个女人还在……她一直都看着他,他死了,到了地狱,她也会用更加残忍的手法对付他……
不能死……不敢死……
可是她死了,这个世间,还有谁能来让他解脱?
火把碰到浇了油的柴枝,瞬间像是由无数条火蛇从下往上蔓延爬行,灼热的火光将鬼老六包围,犹如一条条蛇吐出信子等着勾走他最后的生气。
景姣将火把丢到了他的身上,一步步往后退。
鬼老六的目光竟然一直随着她,从惊讶,意外,渐渐地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笑。他死死的盯着景姣,笑得渗人,一边的齐家兄弟都不敢去看。
一条手臂圈住了竹均的头,手从后面向前,捂住了他的眼睛,顺势将他往怀中带了带。
竹均愣住了。
景姣的怀抱里有独特的香味,可是她的手却沁凉沁凉,他下意识的想要扒开脸上的手去看,头顶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老实点儿。”他刚刚抬起的手悬在空中僵了僵,又放了回去,任由她这样捂着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个老头狰狞的一笑。
阿瞳慢慢的走上前去,对着已经被大火淹没的鬼老六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磕了九个响头。
这一场火,和多年前的大火仿佛重合在了一起。仿佛连身上已经愈合的伤疤都开始重新灼痛起来。九个头磕完,阿瞳起身走到景姣面前,单膝跪下:“五日之内,阿瞳必将食杀谱的消息奉上。”
景姣这才目光一动,正眼打量起阿瞳。
当日,鬼老六竟然请她来照顾他的一个小孙女,既然需要人照顾,必然是无法独立生存的,可是阿瞳这个样子,只怕有个人在身边才是羁绊。
景姣沉默了一会儿,坦然道:“鬼老六死之前曾经求过我。他说……希望我照顾你。”
阿瞳微微抬起头,似乎有所动容,可是她把自己藏得太深,双眼睛隐在黑网之后,旁人无法看清她的情绪。
然景姣又道:“可是我觉得你大概并不太需要别人来照顾。今天是你求我来,给鬼老六一个解脱,我也满足了。食杀谱的消息,算作今日这件事情的报答。这个消息查出来之后,要走要留你随意,我不勉强。”
阿瞳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道:“多谢大姑娘。”
……
大火一直在持续,要将一个人彻底的烧成灰,需要的时间并不断,景姣和竹均坐上马车,远处的齐家兄弟还在不断地抱柴枝加火。
竹均忽然道:“阿澜,食杀谱真的那么厉害吗?”他问的时候神情很严肃,大概是因为他也看到了景滕的样子,不过是一张不起眼的食谱,却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无形的摧残成那个样子。景姣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其实所谓的食杀,归根结底,只是因为食物所属的五行阴阳属性相克,由此造成的后果是五脏六腑受损,然万物之中,有相克就有相生,所谓的可怕,有时候并不是造成的结果有都可怕,而是这种相克的未知性的可怕。”
景姣的神色无比的严肃,“世间食材千千万,有多少人能够全都见过全都知晓?其属性特质就更加不用说。可是食杀谱不同,当中记载的光是调味的就有上千种,如果真的有人要利用这个来杀人,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杀人于无形。尤其是……”深宫大宅中那些明里暗里的斗争。
竹均听得很认真:“尤其是什么?”
景姣目光一转,刚才的严肃悉数消失,斜睨着他凉飕飕道:“尤其是你这样话多的小丫头,以后吃饭要多长两双眼睛,吃出问题来没人救得了你。”
竹均要是这样还猜不出她并不想多说,也就白跟了她这么久。
马车在黄泥土地上不太平稳,等道路渐渐变得平摊的时候,周围也开始变得热闹。景姣撩起帘子看了看,已经到城内了。景姣回到府里的时候,景滕已经回房休息了,因为马上就是秦家酒楼开业,所以景滕在思考到时候要送什么样的菜过去。景姣早上走得急,景滕还要分心牵挂着她,陈氏不忍他这般操劳,主动将景姣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这也是为什么景姣一回来就遇到陈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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