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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泉在此之前,跟公司的高层主管进行过勾通,此时只是将决定宣布出来:“陆洪地产动拆迁的红利收益,全部捐给西宅教育基金,从这个季度开始实施。”
联投发展的初端,无可避免的留下了些污迹,这些污迹曰后难免会成为别人攻击的弱点,林泉从姥爷陈然那里深知明哲保身之道,有些工作必须现在就要开始做的,这也符合父亲林铭达的意愿。联投目前的规模根本不在乎陆洪地产动拆迁每年所提供的红利收益。
林泉瞥眼看着父亲,继续说道:“丽景会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对静海建总进行重组,清偿占款与抵押贷款。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丽景所表现出来的迟疑与迟钝有其深层次的原因,也使静海建总与丽景在房地产的开发上缺乏作为,远远落后于华城、佳城,更不用说跟天星湖相比。张楷明不是一个务实的管理者,极可能受不住房地产业在零三年井喷发展的诱惑,他能按捺住,也就算了,只要静海建总在零三年进行大规模的扩张,就为了我们提供彻底击溃他们的良机。”林泉肩平背直的坐在那里,目光犀利,张权、张楷明始终是他要拔掉的钉子,他无需讳言,“静海新区建设,行政中心与大学城地块分割完毕,南港新城地块分割完毕,现在只有完整的东南地块还没有启动,张楷明心高气傲,一定不想静海房地业的龙头位置落入别家,东南地块的启动,极可能吸引静海建总疯狂购地,当然,陈明行老成持重,出手不会太急,基于此,天星湖可以暗中抬高东南地块的地价,但不宜参与东南地块的争夺。鉴于静海建总极有可能自寻死路,我们就没必要跟他们斗个你死我活,除了已经归入联投公司名下一亿四千三百万股,其他的就寻找机会出货,当然,我们做好监管工作,绝不容亚东城事件再次发生。”
林泉一直没有在天星湖担任行政职务,但由于他在月牙湖、檀山公寓、鹏润家园等项目上的天才表现,令他拥有对天星湖的决策地位。诚然,孔立民也是极优秀的经营者,但是房地产业毕竟是他的弱项。
“联投出资买下南港商城主体楼,与auchan合作,尽快将南港商城建设在西南地块的商业购物中心。天星湖、星湖实业,我相信在孔先生与骆先生的管理上,会比我做得更好,秀水阁也是,”林泉见大家没有提什么反对意见,继续说道,“联合新能源是刚刚成立不久的公司,光伏能源作为新能源最重要的一支,极具发展潜力。我们都知道,国内暂时不会化费太大的力气去推动光伏产业的发展,光伏产业的出路还在国外,但是我很看好光伏产业的前景,现在投入这么大,看起来有些为时过早,但是基础的工作必须有人去做,技术研究,人才培养,以及产业化,以及形成完整的产业链,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我国要在新能源产业不受制于人,这些工作必须就要迅速的开展起来,我计划最终在通南高新区、静海开发区建立两个光伏产业基地,分别侧重于太阳能电池与太阳能元器件,这是我的想法。元件厂,现在跟静海电气谈判的是逆变器元件厂,不管静海电气最终是否屈服,证券部都要有计划的吸纳静海电气的股票,最终的目标就是对其实行完全控股。实验室对继电器、专用蓄电池的研究也要抓紧,实在不行,就先引进一些专利,在这些专利基础上再研究,同时专用蓄电池与继电器元件厂的工作也要有个前期筹备过程。当然,太阳能电力、光伏电池的生产,是主要方向,产能扩张不要停下来,联投可以三年、五年,甚至八年、十年,不从联合新能源牟利,但是要将与国际的差距缩小,再缩小,国内的技术不行,可以广泛的与德国、澳大利亚的机构合作,静海大学今年就设立太阳能材料专业……”
林泉又跟林琴南、顾宪章等人通过电话,告诉他们,自己要休假旅行一段时间,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都可以找星湖实业。
八月十八曰,林泉有些迫不及待的坐上西行的列车,穿着t恤衫、牛仔裤、背着普通的背包,还是那只笨重的诺基亚手机,没有金卡,只有一张普通银行卡。林泉没有坐到车票标注的底站,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小城,就下了车,那种给天地气息包围起来的感觉,让他彻底忘掉以前的烦恼。
从小城出发,开始这次旅程,先是坐汽车,没有长途汽车,只有搭乘过路车,就这样一个城镇一个城镇的辗转着,每隔三四天会跟方楠、家里通一次电话,也不过问公司的事情,只是报个平安,有时候在山区里,手机几天都没有信号。就这样辗转流徙了一个月,跑进西部的一处深山里,迷恋那里的景色,就一直往深处走,开始还有柏油路,接下来就是砂石路,再接下来,就是硬土路,路越难走,景色越奇,不过所看到的人的生活也越困苦。民风纯朴,留宿林泉的人家常常不愿意收林泉的钱,就算收,也只是象征姓的收一点,让林泉感激得很,也让林泉阴暗的心理稍微亮堂一些。
罗然县的一个村子,林泉就在村小里借宿,说是村小,其实是附近几个自然村合办的一所村小,自然村分布在山谷断壑之中,最远到这个村小读书的孩子每天往返要走三十里的山路。
村小有四名教师,两个是当地人,两人是支教志愿者,是一对夫妇,住在学校里,他们给林泉安排在教室里,用课桌拼成一张床,山里早晚凉,他们抱给林泉一床被子,垫半床盖半床。
“老丁去抓山蛙了,这季节,山蛙又肥又香。”徐兰抱着双膝,坐在林泉对面,粉绿衬衫右肩划开一道口子,用颜色不同的线缝上了,虽然穿着简陋,但是收拾得很整洁,掩饰不住她的秀美,二十八九岁。
“你们怎么想着到这里来教书?”林泉问道,“很少看到有夫妇一起下来当志愿者的,那个,那个…志愿者好像都是热血青年做的事,结了婚,难免要考虑现实的问题……”
“你说是以后的小孩教育?我无法生育,当然我们也不是怀着什么崇高的理想才当志愿者的,我跟老丁经历很多事,一起下来,有一种看破红尘、相濡以沫的感觉。”徐兰爽朗的笑起来,“在这里生活还不错,你想不想听听我跟老丁的故事?”
林泉点点头:“一直没好意思开口问。”
“呵呵,老丁跟你也投缘,生活还不错,对老丁来说,还是寂寞了些,很少能遇到投缘的人。”有了这个开头,徐兰就叙述她跟老丁之间的故事:“我跟老丁,在大学里就是恋人,我不是夸我们老丁,老丁在学校可比你还帅,特别受女孩子欢迎,我也算比较引人注目吧,当年,我跟老丁在一起,想离间我们的人多着呢,可是没有一个得逞的,学校里的感情很单纯的,我跟老丁天天粘在一起,老丁也不觉得我烦,我反正要跟他在一起,这段感情一直维持到毕业,我们的父母都希望我们各自回家工作,那时,我跟老丁就分不开,好像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一样,我也不到他家,他也不到我家,我们就一起到南方一座城市找工作,最开始到那座城市的时候,我们俩人口袋里只有两百多块钱,当时花了一百块租了一间房子,押金是缴不起的,房东看我们是找工作的大学生,多说了几句好话,也就没有一定要押金。家徒四壁,我们租的那间房子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我们半夜骑车到华南师范捡垃圾,你知道,毕业生到最后,能丢的东西都会丢掉,从竹席、电饭锅、热得快、台灯、电风扇、手电筒什么的,什么都有,我们兴奋的跟个孩子似乎,捡我们需要的垃圾,那时候老丁最高兴的就是可以捡到各种可样的书籍。最初的半个月,我们一边找工作,一边到华南师范里捡垃圾。那年是九六年,工作不是很好找,但是我们还是很顺利的找到了,我是到一家公司当文员,老丁则到一家公司跑销售。老丁肚子有货,不是我自夸,老丁的学问真好,我就喜欢他这点,他人丑点,我也无所谓,老丁人耿直,在南方做销售,人耿直,就跟成功无缘,但是老丁又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工作,每个月基本都拿基本工资,那时候不给公司开除就算不错了,其实老丁在他们公司还是很有用的,我的工资也不高,两人一直生活得很拮据,开始两人还有激情,对未来充满希望,但是渐渐的,这种激情会被拮据窘迫的生活所冷却,关键的,还是我们对未来没有希望,看不到有属于我们的未来,开始会有一些新摩擦,开始给身边的诱惑所吸引,开始自怜自艾,怨天尤人。那时候,我公司的老总垂涎我的容貌,这么说真不好意思,我看起来还可以吧?老丁呢,他公司老总的女儿喜欢上他。我跟老丁之间虽然给生活折磨得没有锐气,但是感情还是很坚定的,都不可能出轨啊,什么的。老丁信任我,我也信任老丁,两人还经常拿这事开玩笑。有一次我得到重感冒,开始没注意,其实是怕进医院花钱,就拖着,一直拖出肺炎,不得不住院了,一个肺炎住院却要交五千的押金,我们哪里有这笔钱,老丁求住院部的医生,说住一天算一天钱,这么多的押金的确拿不出来,医院将我们赶了出来,我那时头晕沉沉的,快有些神志不清了,老丁就在医院门口,给他的同事打电话求援,可以一提到借钱,都将电话挂了,那时真凄凉,老丁一个大男人,就坐在台阶上抹眼泪,钱啊,给钱折磨的,最后还是他公司老总的女儿将五千块钱送过来。我病好之后,老丁跟我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那时,我也给钱折磨够了,老丁提出分手,我虽然伤心,但是也答应。我跟了我的老总,老丁则跟他老板的女儿订了婚,从此彻底脱离贫困,过上奢华的生活。开始有一种满足、踞傲,我的老总是有家室的,也是我跟他之后才知道,我只是他的情人,其实给钱折磨到那个份上,还在乎这些做什么,但是渐渐的,有一种空虚的感觉,会想老丁,那时候真是想啊,刻骨铭心的想他,但是说好在这座城市再也不见面的,就算知道他的公司在那里,我也只是偷偷的站在远远看他,看一眼就满足了,然后走开。老丁跟他老板的女儿订了婚,立刻就当上副总,他做管理还是有一套的,只是人太耿直了。但是这种思念克制不住,差不多每天都要到他公司旁边看他一眼,当然我的老总也起疑心了,他的忌妒心很强,就算我跟老丁之间没什么,其实呢,感情才是最忠实的,灵魂吧,灵魂的归属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我这辈子都属于老丁。他开始限制我出门,后来公司做差了一笔交易,损失了一笔钱,一下陷入破产的边缘,我那时怀了他的孩子,他却怀疑我跟老丁有染才怀上孩子,一定要让我打掉。不管跟谁生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就算我的心属于老丁,我也想将孩子生下来,有了孩子,或许不会太想念老丁也说不定,就这样,他一定要我去流产,我不愿意,我越不愿意,他越怀疑,开始动手,失出理智的他,一把将我推下楼梯,流产了,送往医院时,老丁正陪他老板的女儿挂盐水,看到我生死不明的样子,他发了疯似的打他,好不容易给人拉开了,老丁当众跪在他老板女儿的面前,哭着要她原谅,老丁忘不了我,要照顾我。他老板的女儿走了,老丁留下来照顾我,直至我出院,老丁跟我说:我们还是相濡以沫吧。我们就离开那种奢华、充满艰辛悲哀的城市,到这里来教书,老丁的家离罗然不远,我们来这里快三年时间了,心情很平静,最终还能跟老丁在一起,大概是老天对我们最大的眷顾……”
林泉说道:“你们这样真好。”眼角的泪迹都快干了,林泉一向认为自己是冷漠而沉静的人,没想到也会为丁向荣、徐兰的往事所动,通透豁达的人生终让人竦然起敬。
“你们谈什么呢?”丁向荣提了一串用铁丝串在一起的山蛙,走进来。
“说我们过去的事情。”
“呵呵,小林未必有兴趣听,来,来,一起动手烤山蛙。”
云密无星,火堆上的铁丝串起山蛙不断滴下油脂,激起一蓬火星,烧得滋滋作响,肉香引得林泉食指大动,不断咽口水。丁向荣笑道:“解馋吧?”
“一路上走过来,顶多能吃到点腊肉,老乡又不怎么收钱,都不好意思放开肚皮吃,今天跟丁大哥解馋了。”
丁向荣将抹过醮料的山蛙递给林泉,林泉心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惹得丁向荣与徐兰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天上落下大雨点,丁向荣端着烤肉架、徐兰、林泉各端着醮料碗、小木凳溜回教室,雨越下越密,徐兰忙跑过屋收拾东西,抱着一叠床具,笑道:“那边今晚不能睡人了。”被子都给淋湿了一块。教室这里也漏个不停,原先拼床的地方,雨水成柱的滴下来,挪了好几个地方,就是找不到不漏水的整块地方。将被子叠起来,三个人坐在漏水的教室里嚼着烤得香喷喷的山蛙,雨下了一夜,三个人就聊了一夜。第二天还有课,早晨雨停之后,林泉就在丁向荣、徐兰的屋里睡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吃过中饭,丁向荣、徐兰稍微休息了一下,就与另外两名教师一起给教室顶卧茅草,村子里还过来两个中年人帮忙。
林泉小心的跨进教室里,泥地里的水迹还没有干,给上午上学的学生踩得泥泞不堪,东山墙从根部就开始明显的倾斜,见丁向阳从后面进来,对他说:“这样的教室太危险了,风大一点,雨势再急一点,随时都可能塌下来,你们住的那间屋,我睡觉的时候都提心吊胆,就怕突然塌下来。”
“呵呵,”丁向荣笑了起来,“我们开始也不敢住,睡睡也习惯了,这里背风,还能坚持两三年,我正四处筹款,看能不能先盖一间教室出来,这间屋太矮了,光线不好,对学生的视力很有影响。”
“丁大哥,我在这里住了快十天了,也不帮你们什么忙,明天,你跟徐兰姐送我回县城吧,我好请你们吃一顿饭。”
“也好,我们正好去县里领工资,给学校买一批教材。”
丁向荣有一辆自行车,又借了一辆,出山大部分时间推着走,当能骑车的地方,多是飞速的下坡路,一路走了二十多里山路,才走上平坦的砂石路,那时就可以搭公车,但是连车带人,要算五个人的钱,三个人就换着骑车,换着带人,一直到天黑才赶到罗然县城。
林泉在县城请丁向荣、徐兰吃过饭,县城规模还比不上东部的小镇,一到夜里也黑黢黢的,没有路灯,三个找了那种一个房间才十块钱的小旅馆住下来。第二天,丁向荣从县教育局领回这个月全校教师的工资八百四十六元,林泉跟丁向荣、徐兰到了一家门面就三四十平方米的新华书店,买了将近六十七元钱的教科书。看中一只地球仪,丁向荣犹豫了半天,想想还是买了一幅世界地图。
林泉对丁向荣说:“有没有银行,我取些钱,给孩子买些书吧?”
“那敢情好,村小里有一半孩子缴不起学费,我跟徐兰的工资又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里只有农业银行,你能用吗?”
“可以吧,现在都联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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