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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几天,赵小禹一直在忙着收麦子。
他脱下工装,换上农装,或者光着膀子,戴着墨镜,驾驶着四轮车奔跑在田野和场面上,刚保养好的细皮嫩肉,马上又晒得黝黑,泛着明亮的水光。
半天时间推倒麦子,因为时间紧迫,也不扎捆,散装上车,拉到场面上,散装的麦秸无法码垛,直接铺开来,晾晒上半天,用四轮车拉上碌碡,一圈一圈地碾压。
孙桂香说:“麦子还没干,碾不干净,都浪费了!”
赵小禹说:“多碾几遍就碾干净了!”
他必须要违背一些农村的作业常识,在这短短几天里,让所有的麦子颗粒入仓。
金海、陈慧、赵筱雨和胡芳芳也都帮忙,但赵筱雨是千金小姐,哪能干得了这些活,不过装装样子,玩玩罢了;她更受不了盛夏的烈日,往往戴着遮阳帽,蒙着脸纱,躲在某个阴凉处看热闹。
她总是热衷于鼓捣自己那几根头发,不停地变换造型,今天是扎着马尾的学生妹,明天是顶着朝天髻的小太妹,后天又成了梳着两条大辫子的村姑……惹得孙桂香不时地用白眼翻她。
金海的眼睛跟着赵筱雨转,脚步跟着赵筱雨走,活干得也不积极,每每惹得孙桂香破口大骂。
孙桂香始终认定是赵筱雨顶了赵小禹的上学名额,所以对她的到来表现出强烈的抵触情绪,虽然不明说,但也常常比山说水,赶她走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赵筱雨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故意装糊涂,总是不为所动。
孙桂香对金海讨好赵筱雨的行为也深恶痛绝,每当看到两人在一起时,就粗暴地指使金海干活,吃饭时也要当着赵筱雨的面内涵他几句:“你现在才17,还是个学生,不是找对象的时候!”
金海从小脸皮薄,但不知为什么,最近忽然变得脸皮厚起来,任孙桂香怎么说,他也总是懒懒散散,逼得孙桂香有时不得不亲自动手把他从赵筱雨的身边,拉到干活的地方。
夹在中间的陈慧最是为难,她早看出孙桂香对她和赵筱雨不欢迎了,但是好朋友不提出要走,她也不好意思提出来,只能拼命地干活,以减少孙桂香的怨气。
18岁的她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但她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头上罩块农村妇人的方巾,或者拿着四股叉翻场,或者拿着耙子攒场,身上裹着细碎的麦汁,脖颈里粘着尖利地麦芒,扎得皮肤生疼,再被汗水一浸,难受无比。
相比陈慧,更不遗余力干活的是胡芳芳,13岁的她完全把自己当成大人使唤了,毫不怜惜自己的身体,在四轮车拉着长木板攒场时,压在木板上的她常常因为体重太轻,被麦汁掩埋,然而她不嫌脏,不嫌累,从麦汁堆中钻出来,抖落身上的麦汁,继续干活。
赵小禹不时地喊她一句:“芳芳,回家去,这里用不着你,净添乱!”
但她知道这个哥哥是心疼她,并不是真的嫌她添乱,便不听他的,自顾自地干。
几天的辛苦,麦子入了仓,赵小禹和金海开着四轮车去粮站粜了粮。
胡芳芳今年小升初,河浦中学已经张榜了,但胡芳芳一直没去看,来这个家的七年中,她很少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至今没学会骑自行车,步走又太远。
这天中午,孙桂香家的院子飘出了羊肉的香味,几个大孩子在院子里放着炮,叫着笑着跳着闹着。
赵天尧站在房檐下的水泥台阶上,抽着烟袋,眯着独眼,龇着假牙,阳光照在他那张皱纹横生的脸上。
每个人都很开心。
赵小禹找到了工作,胡芳芳升上了初中,上午赵小禹骑着摩托车带她去河蒲中学看过了榜,顺便买了几斤羊肉回来。
这些事都值得庆祝。
至于金海,看他那双眼睛不时往赵筱雨身上瞟,就知道他为什么开心了。
“芳芳,你进来!”胡明乐在房间里喊道。
胡芳芳扔下正在燃烧的小神鞭,跑进了胡明乐的房间。
“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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