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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灵暗暗庆幸,还好她前几日派出一些小鬼去青崖山,把他师叔的尸身带了回来。
叶飞缓缓抬起右手,他浑身破败不堪,眼神却十分明亮,断断续续道:“灵运天师,我其实没有跪完二百里,叩拜到一半,我听闻您要重振风陵山庄,建立新派,还挂出了收徒的告示,便赶紧赶过来拜师了。”
苏灵浑身一震:“小子,你别害我,我十分敬重你们云华派叶老天师,我怎能收他的徒子徒孙,你快回家。”
叶飞的手陡然落下,再唤他时已经没了声息。
两只小鬼在后院房中进进出出,手中端着的铜盆里满是血水,陆修已将叶飞的伤口包好,灵力护住了他的心脉,第二日,叶飞才悠悠转醒。
他住的那间房子昨日刚刚竣工,空气中弥漫了淡淡的楠木味,他轻轻动了动双腿,只觉痛感减轻许多,恰在此时,门被推开,一个小鬼端了药进来,见到榻上醒来的叶飞,脚下一顿。
修仙子弟幼时便开天眼,叶飞打眼一看便知这是个小鬼,开口道:“这位鬼兄,有劳通报灵运天师,就说我醒了,想要见她一面。”
小鬼找到苏灵时,她跟陆修正坐在前厅,厅里呜呜泱泱站了一大堆修士,好不热闹,这是六年来,山庄里第一次有这么鼎盛的人气。
其中一人身着暗青色长衫,相貌跟叶飞有几分相似,他递上一方木盒,说话的声音四平八稳:“陆天师,灵运天师,风陵山庄重振,可喜可贺,这是我云华派贺礼,还请收下。”
说话这人正是云华派掌门叶剑寒,云华派在修仙界一向中立,哪怕在苏家霜林灭门那日也未落井下石,叶剑寒之父叶老天师也曾对苏灵赞扬有加,故而云华派对苏灵而言,即便非友,也绝非敌人。
苏灵行了一礼,将木盒接过:“多谢叶掌门。”
叶剑寒道:“此番前来除了贺你重振风陵山庄之外,还有一事相求,听闻我那逆子叶飞正在风陵山庄叨扰,还听闻他扬言要拜在灵运天师门下,实在荒唐,今日我登门便是要带那逆子回去,有劳引我去见他。”
叶飞证道之事,叶剑寒早已知晓,他这儿子一向年少轻狂,疏空妄想,磨磨他的性子倒是好事,哪知他证道不说,还跑到风陵山庄拜师,改廷换派并非不可,只是在名门大家中简直闻所未闻!
叶飞喝完药刚要放下碗,便见门边闪出一个人影,他微微一笑揖礼道:“灵运天师……”
刚要说话,便见苏灵身后接二连三进来一行人,他面上一僵,继续叫人:“陆天师,大师兄,二长老,父亲……”
叫道“父亲”,叶剑寒瞪他一眼,沉声道:“逆子,跟我回家。”
叶飞道:“绝对不行……”
风陵山庄刚刚修缮完毕,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收尾,苏灵懒得看他父子相争的场面,出来抢道:“叶家小友,你那日来寻我,是为了寻回师叔的尸身,前几日我已把你师叔的遗体从青崖山挖了回来,置于可保尸身不腐的灵棺中,对了,找你师叔时还发现了其他两位身着云华派衣衫的道友尸身,稍后你们认领一下是与不是,一并领回去吧。”
叶剑寒颔首。
叶飞竟挣扎着起身了,叶剑寒眉心一跳,知道他要说些大逆不道之言,果然,他晃了晃身子,下榻后跪在叶剑寒脚边:“父亲,孩儿不孝,虽生在云华派,可阴阳道的绝妙才是我一生所求,六年前,阴阳道道消,只余灵运天师一颗星火,形单影只,却若火之燎原,重筑大厦于九天,何等惊才绝艳,美轮美奂!修习此道,我愿献出毕生所有,只求父亲和各位长老成全。”
实话说,苏灵每每听叶飞说话,总觉得他喝醉了酒,虽只跟他接触了两次,苏灵已经断定,叶飞是个极端的浪漫主义受虐狂人,他喜爱孤独,喜爱反叛,喜爱摧毁,十分有大反派的潜质。
叶剑寒眼中现出冷光:“痴人说梦,你可知改门换派,要受鞭荆、火烧、断指三大重刑,你受得住哪一道?”
叶飞叩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叶剑寒气极反笑:“好好好,我成全你。”
说罢一脚踹向叶飞的胳膊,只听咔嚓一声骨裂,叶飞便像一片树叶般飞了出去,苏灵瞠目结舌,不等他再次出手,和陆修心照不宣上前把叶飞挡在身后。
陆修蹙眉:“叶掌门,这里是风陵山庄,不是云华派。”
叶剑寒神色一敛:“失礼了。”
苏灵不禁咋舌,好疯的儿子,好狠的爹,两个人的精神状态比之自己还不稳定,她看叶飞脸色极度苍白,双腿还在重伤当中,胳膊此刻看来也废了,这样的徒弟收着没什么意思,又怕交回叶剑寒手里,他直接小命不保。
思索片刻,她道:“叶前辈放心,我收徒只收有缘人,这等不甜的瓜我绝对不扭,叶小友年轻气盛,桀骜不驯,受些放荡不羁的话本影响,也情有可原,我年少时也常做离经叛道之事,不如这样,叶小友若是喜欢,我可略略指点一二,稍加教导,拜师倒是不必,如何?”
眼见别无他法,叶剑寒道:“那有劳两位天师。”
叶剑寒那一脚收着劲,虽看起来奇狠无比,实则只是些许外伤,骨头没断,可即便如此,他暂时也动不了,这几日只能留在风陵山庄养伤。
前三日苏灵都忙于别事,没去看他,可他的伤渐渐好了,却无离府的打算,饭也越吃越多,苏灵开始沉不住气,双手抱臂,立于叶飞榻前,蹙眉道:“还有十日就是霜林集会,我有大事要做,你明日必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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