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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不知何故,中元帝的后背有点发寒。
他忽然就觉得,他以前视作护身铠甲、精心培育的金御卫,竟是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脆弱,亦远比他想象的更不堪信赖。
“金御卫,除面具!”他陡然喝道,沉冷的声音有若冰线,击向众人耳畔。
这些金御卫皆是受他亲自调度的,此刻闻言,立时便纷纷摘下了面具,露出了真容。
没有了那神秘的金面具覆面,笼罩在金御卫身上的那种肃杀与诡异的气息,便也莫名地淡了下去,甚至就连那枪阵的杀机,也随之淡化了许多。
秦素见状,忍不住抚掌而笑:“陛下这胆子也太小了罢,不过就是混了两个人进去罢了,陛下竟连带着把整个金御卫都给疑了进去。”
中元帝闻言,脸色骤变,忌惮的视线再度往下扫去。
纵然没了面具遮脸,金御卫们却仍然一个个面色如死,两眼幽深,既不曾因中元帝的猜疑而人心浮动,更没有被秦素这三言两语说动。
由此可见,金御卫平素的训练,应是极为严格乃至于严酷的。
“如何?我的要求,陛下可以应下了么?”秦素也不再去观察他们的表现,而是专注地看着中元帝。
疾风卷起大片雨雪,扫进寿成殿之中,将那烛火吹得明明灭灭。
中元帝的脸被这晃动的烛火照着,阴晴难辨。
秦素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立在石阶上,一任那风疾雪大,更兼雨滴如冰珠般砸在身上,却是面色如常。
一旁的旌宏不知从哪里摸出件玄色绣火鹤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秦素抬起手来,慢条斯理地穿上氅衣,将风帽也给戴上了,当她举手时,那袖口边绛红的暗梅纹镶边,被烛火映得有若活过来一般,正是梅花千树、傲雪而绽。
阿蒲伏在地上,遥遥地看着殿门外的那一袭红影,只觉得双目刺痛,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我扶你起来罢。”身旁蓦地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声音,旋即便有一双温柔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别碰我!”阿蒲尖声叫道,眼中飞快地划过了一丝厌恶,抬手挡开来人:“你给本宫退下!”
她的音色极寒,似是将殿外的大雪与北风也吹进了人的心里去,而她面上的厌恶与嫌弃,更是丝毫未加遮掩,就这样直直刺进人的眼中。
俞氏立在她身畔,怔怔地看着她,眼底深处,涌起了深切的哀凉。
她低下了头,慢慢地向后退了几步,面色在一瞬间枯槁了下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长长的衣袖在两侧,遮住了她在袖中紧攥成拳的双手,而她低垂的眉眼间,更是一片荒芜。
不过,这情绪的起伏也只有一瞬,再下个呼吸间,她便已抬起了头,神情安详、面容和婉,就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阿蒲娇软的语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显得有几分不合时宜。
中元帝的眉头皱了皱,似是在忍耐着什么,并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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