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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练少时,起身在室内辅以手上招式。气为形之延伸——有招方算得有形。搅弄风息,不觉已过三更,习练中渐渐寻到些感觉,气息越出指掌之限,其形越趋随心凭己,只是究竟不可见,虽专心一意却也不免常生恍惚之感,时间一久便像是与这缕气息失了联系。他想了一想,取来布锦蔽目塞耳。耳目之灵固然是好,有时却也是分心之源,此时此地唯有摒绝杂念,方能全心贯注于对气息之操控之上。
周身既有真气涌出,纵然目不能视,耳不能听,这室内情形依旧全然清晰,以“流云”之力拂过桌上微尘,扫过榻上衣角,便变得容易起来。大约再有了一个更次,内劲之延出渐行渐远,亦渐行渐利。待到确信心思已净,他方撤去了耳目遮蔽,恢复清明之视听。
还不到五更的天,却已经有店伙计起来烧水了。这也难怪,客栈之中到了大清早,总有几个客人要热水的,若是冬天,大概更为辛苦。君黎离了屋子,先去讨了半壶热水来。他只是想看看,适才闭绝耳目只凭心念感知所练的“流云”,到底是否真已是无形之形。
他将热水倒在杯中,以延出指掌之气息逼迫那热气之形——热气本也是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的一件东西,与“流云”本源很是相似,水杯既小,热气之形更是具体而微,若竟便能依他之意随心变换了气息形态,才总算一夜的试练并不是错觉。
——到底,还是要依靠双目所见才能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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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谷内,左使程方愈早早便起了。今日是顾世忠的忌期,虽然是头一年,但以往每年顾家进谷祭扫早年去世的顾笑尘时,都会来得很早,这次想必也是同样。
他换了素服。不为别的,就为顾笑尘在世时与他的交情,他也不会怠慢顾家之事。如旧到了谷口,他已见向琉昱等几个熟面孔也在,当下里打了招呼,听他说起单疾泉似乎今晨刚回了谷,便笑道:“单先锋也是不易——但盼得这回教主能容他多歇几日,我是好久没见他了。”
“说得是啊。”向琉昱道,“总算能赶在顾老爷子大日子前赶回来,不然单夫人那里怕是不好交待。”
“笑梦还病了几日,昨日顾宅的冥寿也是未曾出席。”程方愈道,“想来单先锋这一晌是先回家去看她了?”
“想来当是如此。”向琉昱向谷外望望,“只是听说——刺刺还不曾回来。”
程方愈“咦”了一声,“她不曾与单先锋一起?”
“我原也以为是,不过现在看来,定是她打洞庭回来的时候听说了如飞提亲之事,便与那会儿夏大公子提了亲时一样,又一个人悄悄跑了。”
程方愈苦笑摇头道:“夏大公子、顾家少爷——亦都算是门当户对的。刺刺这个丫头到底还是没长大,笑梦和单先锋定也都不教她这些,她自不愿就此嫁了人去。”
“不消说,今日顾如飞要来,她定是不肯回来的了。”向琉昱摇了摇头。“你数数这大半年——她在家的日子还没有不在家的日子多,不过啊,若是连单先锋、单夫人都不急,我们再担心也是多余。”
“话虽如此,只是……刺刺往日和顾老爷子那么要好……”程方愈叹了一口,“不管怎样,她……总也是个懂事的姑娘,或许……”
话不曾说完,便停了口。远远的,顾如飞等人已出现在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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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黎不想太早与顾如飞等朝面,有意等到顾宅的队伍出发小半晌之后,才和刺刺从客栈离开。一路并肩,只有偶尔的,他走在刺刺的身后,看着她。
昨日刺刺与他玩笑,要他一直走在她后头,其实这也未必不是一种保护她的方式,至少,她一直在他的视线之内。他甚至可以用昨夜刚刚有点小成的“流云”诀,悄悄拨好她被城外的秋风与林间的枝叶惹乱的缕缕青丝。她着了素衣。瀑般黑发落于那样的素衣之上,那背影不是往日的娇俏,却有种别样的郑重。
刺刺虽时常觉得有人在摆弄自己的头发,却也寻不出来由——因为每次回头,君黎分明与自己还有一段距离。路过那个开在青龙谷外的酒馆,她记起初见君黎就是在此,不觉向他多看了一眼。他今日也为顾世忠着了素衣——那件白色的道袍,那个梳起的道髻,正与那日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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