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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娘笑道:“奴焚香扫榻迎君。”
。
林敷挽着裴谌的手将他送出长亭,他道:“与三郎饮酒,总不尽兴,他日再与三郎共醉。”
裴谌回礼道:“盼与林兄秉烛对饮相谈。”
雷刹站在亭外阶前,雁娘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他的身上,又飘忽忽地移开,重换笑颜与众书生行令。
雷刹轻捻了一下指尖,心道:这是见势不对,便断了春宴?倒是随心所欲、操纵自如。
仍旧是来时的小黄衣为他们引路开道,这小厮爱嚼舌头,又将他家郎主吹嘘了一通,言语对裴谌似有鄙薄之意。
雷刹扫了眼自己的“表弟”,这裴谌家中怕是寻常。
果然马车停在一处四方小院前,灰墙黑瓦乌门,一个年迈的老仆守在门前,裴谌探头看,并不相识。
老仆却已笑着躬身道:“三郎君外出归家了?娘子在家好等。”
可怜裴衍抑或裴谌呆立院前半晌,被雷刹拍了拍肩膀这才回过神来,又看林家的小黄衣早令车夫驾车远去,恨不得招手将他唤回。
“表兄,这……这……并非我家。”裴谌低声与雷刹道。
不待雷刹回他,老仆弯腰带笑催促:“三郎君,怎不进家?娘子在等呢。”
裴谌勉为一笑,紧挨着雷刹磨磨蹭蹭进了小院,一进小院,廊房四围,中间一间正堂,院中有花有树有井。一个衣着简朴的妇人包着发、绑着襻膊,带着一二粗仆,在院中晾着新摘的春桑。
“娘亲……”裴谌叫了一声,又猛得将后头的话咽了回去,惊恐暗思:我怎叫她娘亲?
这妇人哪是裴娘子。
雷刹看着这妇人,她面目模糊而平常,到底生得如何转眼即忘,却又无端给人古板刻薄之感。
似有人强行告知:裴谌的娘亲非是善人。
妇人转过脸,道:“三儿回了?长日在外消遣,白废了光阴,该读文章了。”又念叨,“裴家只你一个男丁,你便是家中的栋梁,梁柱不琢不磨,怎顶门立户?”
裴谌木讷应是,雷刹轻推一下他的肩,在他耳边道:“问你父兄。”
裴谌胡乱点点头,轻咳一声,道:“娘亲,阿父与阿兄他们……”
妇人将桑叶铺于蚕匾上,道:“你阿父阿兄不是都死了吗?”稍后,又道,“三儿怎还不去读文章?”
裴谌瞪着蚕匾上密密麻麻千头万头攒动的蚕虫,它们沙沙啃着桑叶,啮咬之声直往骨子内钻进去。
妇人端着脸,又问:“三儿怎不去读文章?”
裴谌吓一跳,应了一声,拉着雷刹落荒而逃,避进一间屋内,拎过茶壶道:“表兄,这似梦非梦,好生吓人,喝杯茶压压惊。”
雷刹接茶,不喝,反笑道:“你对这里倒是极熟,此处正是你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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